但是，威廉姆这样的举动却又有他的道理——这或许是纪毅经历地生命中最后的疼痛了，做了吸血鬼之后，会对疼痛感麻木，就算断腿断脚，伤口也会迅速愈合，所以，让他将这种痛苦铭记于心，让他深刻认识到转变是一种蜕变与重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他对生命有更深刻的认知。
所以，作为一个良好的旁观者，纪恒晞只是靠近过来，没有再开口。
纪毅在威廉姆怀中的挣扎渐渐失去力道，他们相拥的姿势像是狮子箍住了麋鹿，但威廉姆在吸~吮血液的过程中分明也小心翼翼……
恒晞不知道这过程还要持续多久，但他并没有厌烦观看这有点无聊的转变，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威廉姆竟然还在吸纪毅的血，而且他的手还轻拍着纪毅的脊背，像是在安慰。
这种情况很怪异，看上去更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怎么形容呢？他脑子里蹦出一种限制级画面，实在不应该怪他胡思乱想，因为威廉姆这强时威严英俊的模样与纪毅这样温雅受虐的模样对比，一个像攻，一个更像是小受。
他慵懒地依靠在一旁的棺材上，不由打趣威廉姆，“哼哼，吸血鬼转变人类时，都是如此充满‘基’情吗？我真后悔没有带录像机进来，这一幕应该比赫赫有名的《断背山》好看多了。”
威廉姆可受不了这样的讥讽，他无奈松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断了气的纪毅，“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玖音和裴枭吧！”
“玖音根本不需要我担心。”他太了解她的性情。“接下来不是还有一步吗？”
威廉姆真的很想把他赶走，但眼下的状况又允许他迟疑，纪毅性命终结不能超过十分钟，否则就再也难以转变。他未再耽搁，忙咬破了自己的手腕，捏住纪毅的下颌，把血滴进他的口中，一滴，两滴，三滴……血液的滴落渐趋密集，便成一道血柱，滚入纪毅的咽喉里。
恒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一幕如同人类的“哺乳”般神圣，是生命的赐予和再造。当然，威廉姆着养耗费自己的血液，也是很痛苦的，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额头上的筋脉绷着，他至少要耗费刚才所吸纳三分之一的血液，才能保住纪毅的性命。
恒晞静静地看着，仔细的观察，发现纪毅脖颈上的脉搏竟然有恍惚的跳动……
“大哥怎么还有脉搏？”他不明白，既然已经完全断了气，怎么还有生命特征呢？
“我的血液只是暂时唤醒他的身体机能，现在还无法完全让他复活。”威廉姆见血液已经喂的差不多，疲备地让纪毅平躺下，他也在他的身边躺好。
“原来这才是建造双人棺材的真正原因。”他本来还以为棺材建造的大一些是为了避免纪毅挣扎时弄伤自己，没想到，竟然是两个人并躺着用的。
“明天早上六点，你再过来。”
纪恒晞设定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六点就能成功了吗？我在书上看到的是，需要8-10个小时才可以。”
“书上说得没错，那是按照年满一千岁的转变者说的，有的还可能需要更长时间呢。更有的人类在被转变失败时，变成石头的可能性都有。”
“你不要吓我，6个小时，你真的能保证大哥能复活？”
“我不保证他复活，我保证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吸血鬼。”威廉姆笑了笑，“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能看到自己的亲人，更有利于对他进行引导。转变只是第一步，日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吸血鬼还要看引导和他自己心底的选择。”
“好的，我记住了，明天一早，我会带忻沛和子衿一起过来。”
纪恒晞说完，帮威廉姆按了一下棺材外面的开关，全智能的棺材盖缓缓阖上，密不透风。
整个墓穴里寂静幽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里的阴气真的很重，完全不适合人类久留。
他走出墓穴，冗长的通道上还有钝重的回音，这里没有保镖守卫，就算有……也是一个个的吸血鬼，可能会更叫人毛骨悚然，还不如没有的好。
直到走出墓穴的石门，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肺腔里呼吸的陈腐之气也被清理干净。他取出一根烟，本想缓一缓心情，却见裴枭走过来。
他忍不住失笑，只得把烟收起来，“怎么？这么晚了，皇宫总司还在抓我这种吸烟者？”
裴枭倒是没有想到他还有心情玩笑。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为玖音与他预演夫妻生活而大发雷霆，如今却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顾左右而言他，真是叫他捉摸不透。
“纪恒晞，找个地方聊聊吧。”
纪恒晞可不认为与他有什么共同语言，相反的，他没有杀了他已经格外开恩，而且还是看在威廉姆和凯瑟琳的面子上，才没有动他。“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裴枭有些不耐烦，“关于玖音。”
纪恒晞玩世不恭地冷邪一笑，血淋淋的讥讽，“怎么了？和她预演夫妻生活失败了？刚才你们不是还手拉着手离开的吗？这么快就被她甩了？春宵苦短，公主殿下没有传召你侍寝吗？”
裴枭终于忍不住，愤恨挥过去一拳……
可惜，纪恒晞早有防备，轻一后仰，便巧妙躲过这一招，优雅绝伦地挑眉一笑，“动口不成，就动手了？裴枭，有时候用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好好用用脑子吧。”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玖音的感受，难道你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吗？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她要做什么吗？”
“我在乎有用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质问，只能用反问来回答。其实他和玖音的事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跨不过这道门槛，也没有纪毅那样的勇气，他真的努力过……却做不到。
“让她这样痛苦你狠开心是不是？”
裴枭如此指责真的冤枉他了，他深爱着她，怎么忍心让她痛苦？如果有完美的解决之道，他绝不会坐视她去别人身边，更何况，她腹中还有他的亲骨肉！
“我从来都不想让她痛苦。”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何吃错药似地与别的男人谈论自己的老婆，别人帮不了他，裴枭这种人更是只等着寻机会拆散他和玖音，他和玖音之间的缝隙越是暴露的明显，便越是会被他钳制。“我累了，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类，我夜里需要休息，就不打扰你这位皇宫总司巡逻了。”
“纪恒晞，你站住！”裴枭上前来，挡住他唯一的路。
离开皇宫墓穴的路也只有这一条，而且古雅的石子路铺就狭窄，两边都是护林，纪恒晞往右，他也往后，纪恒晞往左，他也往左。
“裴枭，你这样和我在这里耗时间有趣吗？”
裴枭按住他的肩，不肯放过他，玖音强颜欢笑的痛苦让他一分钟也不想再隐忍。看到她那样子，他不只感同身受，还比她更痛苦百倍。
“纪恒晞，你知道玖音想要什么，也知道她为你付出过多少，你对她的伤害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就不能为她牺牲一点点？你换取长生不死，永远年轻，也让她活得幸福一点，开心一些，你们还能长相厮守，这样不好吗？”
“做人类是我的信仰！我爱她和选择做人类并没有直接冲突。我还有十多年的时间与她厮守，如果她认识到这一点，应该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间。”
裴枭气结失笑，“纪恒晞，你有时精明睿智，为何偏偏在这件事较真？难倒或者不好吗？”
“在我看来，像你们这样的活着，不叫活，而是苟活于世！”
“哼哼，好，你崇高，你的活着是真正的活着。”裴枭冷笑了两声，低沉的话音转而成了咆哮，“既然你早有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为什么还要让她为你生儿育女？你这样是在害她！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死后她该怎么活？”
他死后？恒晞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两个孩子陪伴她，她的日子应该并不难过。不是还有这样为她着想的裴枭吗？现在他这个准丈夫还活着，裴枭已经插足进来，一副玖音发言人的气势，日后他也定会陪伴玖音，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如果她现在就厌倦了和我在一起的生活，要选择其他人，我会大大方方的放手，只要她幸福就好。”
裴枭太了解玖音，“有你带给她这样痛苦的回忆，她还会幸福吗？等你死了，她会痛不欲生，还有可能会了断了自己，陪你一起死！”
恒晞无奈叹了口气，这样的未来他不想看到，他要的是在他死后，玖音还能幸福。“现在，她已经恨透了我，还怎么会陪我一起死呢？她不会这么傻的，有昭然，还又我们的第二个孩子陪伴她，她还会成为未来的梵卓女王，她的未来一片辉煌，怎么会为我这样不堪回首的人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