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肃冷的石宫走廊上,只有两颗夜明珠幽暗闪烁,三双高跟鞋落在长满苍苔的地面上,哒哒哒哒……带出振聋发聩的回音。
不,振聋发聩的不是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而是她们尖锐的抱怨与争吵。
身着黑色裹胸礼服长裙的女人冷傲质问,“为什么威廉姆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那个画像上的女人都已经死了五百年,有什么好看的?我真恨不得毁掉那副画像!”话音落,她细长的手猝然变得尖利狰狞,红指甲修长如刃,十指如树枝,这俨然是可怖的鬼爪。“那个女人已经死去八百多年,为什么他还是忘不掉?”
跟在她身后左侧的斜肩蓝裙女人则清冷讥讽,“哼哼,那副画像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你我都没有本事与那个女人相比。不管你有多美,不管你有多好,不管你的手段多高明,你永远都比不了一个已经消失的死人!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都留在了威廉姆的脑子里和心里,除非你能剜出他的心,把那个女人清理干净,否则,就永远都不要想自己比那个女人差在哪里。”
右侧的墨绿色吊带长裙女人则忍无可忍,“你们两个到底吵够了没有?威廉姆已经连续一百天都没有去我那里,我可没有闲工夫和你们争吵。”说完,她侧身经过前面的黑裙女人,瞬间冲到走廊尽头,按动墙上的机关,等石门打开之后,她倏得闪身进去。
里面的装点与长满苍苔的走廊上相比,倒是如同世外桃源,地上艳红的地毯如淌开的血,壁炉里的火光闪耀,一个黑发如绸脸色苍白的女孩正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翻看一本古旧的书,她身上的长裙仍是中古世纪的风格,宽大的裙摆上有层层的木耳边,也衬托的她典雅如公主。
她听到有人闯进来,惊惧戒备地从沙发上惊跳起来,她脚上的锁链也被带出哗啦啦的声响。那张惊艳灵秀的脸被火光映照,更如染了淡淡的月光,又如能从肌肤下透出光芒,一双剔透的蓝色眼睛显示出她是一个漂亮的混血儿。
墨绿长裙的女人没有给她逃开的机会,冲过来扼住她的脖颈,“我真是恨透了你这张脸!”
啪——一个凶狠的耳光挥过来,女孩猝不及防,脸上留下了三道血痕,但是她惊艳的鹅蛋脸上并没有被毁,血痕不过在两秒钟之内就完全愈合了。
虽然肌肤无暇,痛楚却一直震颤到心底,女孩捂住脸,“菲欧娜,你要做什么?赫瑞拉和缇娜知道你来吗?你这样对我,她们可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我可爱的玖音公主竟然用两个心狠手辣的继母,威胁我这个也心狠手辣的继母?你以为你挑拨离间借用我们三个互相掣肘来自保的把戏没有被我们识破吗?”身着墨绿长裙的菲欧娜上前来揪住她的长发,丢到一边。
玖音痛得尖叫,脚上的脚链也卡得脚踝剧痛。她是血族梵卓族的公主,却自幼被如此对待,不见天日,因此,她的眼睛也除了忧郁与伤痛,再无别的神色。
“赫瑞拉?缇娜?你们看看这张脸,如果陛下看到她,我们还有的活吗?这个小贱人简直与她那个母后长得一模一样!”
外面的黑裙赫瑞拉和蓝裙的缇娜此时已经立在门口,“我们当然有的活,而且,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黑裙的赫瑞拉阴冷扬起唇角,若吐着芯子的毒蛇。“如果我为梵卓族立下大功,陛下定然会封我为后。”
“后”——血族世界梵卓族的王后,这是血族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头衔。
同样作为梵卓王威廉姆的妃嫔,缇娜和菲欧娜可不同意赫瑞拉成为王后。论姿色,她们并不比她差;论资历,她们一同入宫,呆在威廉姆身边的时间也差不多;论恩宠,威廉姆一向对她们公平公正,雨露均分;论功过,她们这些年都没有为威廉姆生下一男半女。
缇娜第一个反对,“赫瑞拉,我可不同意你独吞玖音!”
“我也不同意!”菲欧娜也开口。
赫瑞拉有恃无恐,也不介意她们两人的剑拔弩张,“怎么?你们还想与我平起平坐同坐王后?就凭你们蠢如猪的脑子,可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吧!”
玖音在地上没有起身,她不理会三个女人的争执,悄悄看向敞着的门口。
这个大门每一百年才打开一次。自从她八岁住进这里面开始,整整八百多年,也不过打开过八次。机会难得,她必须在赫瑞拉利用自己换取利益之前离开这里。
三个女人正在争论如何用她立功领赏,大致的意思就是把玖音献给梵卓族的死对头,解决梵卓族的大难题。
玖音不想在失去自由之后,还要被人剥夺永生的幸福,她也受够了这样的煎熬。
此时,门口正有个端着托盘的中年女人往里面探头,那是她的保姆苔妮。她见里面状况诡谲,忙给玖音打手势,示意她爬得快点。
这八百年来,也只有苔妮一直陪伴她左右。玖音只得四肢并用,迅速爬到门口。
苔妮忙从腰间取出钥匙,给她打开脚镣。“出了大门,往左拐有一条小路,穿过树林就是大路,走得越远越好。”
“苔妮嬷嬷……我……”玖音感激得给她一个拥抱。
“傻孩子,在她们发现之前快离开吧!”苔妮把她扶站起身,“快走呀!”
玖音猝然迈开脚步,如风般消失无踪。
苔妮也不敢多留,匆忙溜走。
血族人的速度快如闪电,但是,这快速而引起的空气动荡也惊动了三个正在争吵的女人,她们的声音嘎然而止,这才发现玖音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