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写生和罗蓓有了亲密互动后,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在班上遇到也不再那么尴尬了。黄浩发现罗蓓最近似乎非常开心,比起前段时间要活泼了许多,看来一定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不过每天放学,她依然像有什么急事似的,急匆匆的就走了。来得晚走得早,这一直是她上学的常态。
他的心情还是很容易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绊。
周六下午上完两节课后就放学,黄浩和熊超嘻嘻哈哈的出了校门,走到巷口分手后,就远远看见罗蓓在前面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李菲不在旁边,于是他决定跟在她后面。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感觉好久没有这样了,想再看着她而已。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丢掉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正在伤心的时候,发现桌上还有一颗。
随身听里传来“这个冬天雪还不下,站在路上眼睛不眨”的歌声,张楚的声音伤感而含蓄。路两旁的树依然葱翠,但是风确实有些凉了。
奇怪的是罗蓓骑到家门口时没有进去,而是拐到对面文昌中学门口的小卖部停了下来,买了一瓶蓝色的佳得乐,放在前面车篓子里,然后就骑着自行车进了文昌中学的操场。
在操场边的车棚里停好车后,她就跑到了篮球场边,好像在看一群男生打球,似乎在等待其中的某个人。
黄浩看了一眼打球的人,发现有一个人比较熟——邓力居然在里面,其他的人都不太认识。难道……他的心突然一阵紧缩。
果不其然,一场比赛打完,休息的时候,罗蓓拿着佳得乐,就朝场边休息的人群走去,她递给的……正是邓力!
原来她是来看他打球的!
黄浩感觉心里一沉,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罗蓓这段时间变得开心了。看她们站得如此之近,黄浩听到自己的心里被揉碎的声音。
她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她们管什么时候认识的,他那颗奶糖发了酸,已经变味了。
虽然黄浩意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但当它出现在眼前时,还是显得这么猝不及防。何况他上个星期刚和邓力一起打过一场球。
小学里他和邓力同班,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双子星之一。不过邓力有个区财政副局长的老爸,老妈也在银行上班,可以说是家世显赫。四五年没见了,他现在长得又高又大,变成了典型的高富帅。
罗蓓喜欢的人居然是他!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羡慕的对象,而某些人,生来就是你的梦想。他们身上洒满金光,脸上挂着微笑,在你够不到的前方奔跑。你偶尔能看得见他们的背影,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然而无论你怎么努力,却还是够不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增长,这个距离只会越来越大。
邓力对于黄浩来说就是那道金光。
那个时候黄浩刚刚从农村转学到城里的,因为成绩好,一转学来他就考了个班上第三名,得到邓力和同学们的佩服,两个人成绩好,长得帅,慢慢成了好哥们。
不过两个人家境完全不同。
邓力的爸妈都是市财政局的干部,特别是爸爸已是财政局局长,掌管着整个小城的钱袋子,连市长都要礼让三分。而黄浩的爸爸当时还只是刚从乡镇调到市里文化局的小职工,妈妈只是一个刚刚从农村调到郊区小学教师。
黄浩还记得小学有一次去邓力家玩,在绿树环绕的市委大院里,一个幽静高档的小庭院。他家宽敞豪华的房子,让黄浩羡慕不已,客厅都比黄浩整个家都大。而记忆最深的就是放在红木桌上用透明的雕花水晶碗装起来的各种鲜艳颜色的果脯,红的黄的绿的,特别是那盘黄色的樱桃,亮晶晶、半透明的非常好看,味道酸酸甜甜的,是黄浩从没吃过的美味。
他家宽大的阳台上,瓦蓝瓦蓝的天空,美得让人沉醉。
后来因为不在一个初中,两人就没有联系了。知道上个星期他遇到邓力一起打球。
从身高上来说,现在的邓力比黄浩要高了大半个头,块头也大了很多,除了脸型越来越帅气,一身时髦的打扮又潮又酷,脖子上挂着一条黑色的吊坠。家境好长得帅,篮球又打得好,经常一出现就引起了少女们的躁动。
家庭优越的孩子,果然都是天之骄子。
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黄浩的思绪突然回到从前的过往时光,和邓力一起疯跑打闹的小时候。可是如今,邓力竟然成了那个站在他对面的人,这让黄浩彻底气馁了。
罗蓓喜欢上他,完全正常。毕竟他不说家庭条件,就个人形象都比黄浩要优越得多,这没什么好说的。
难怪李菲上次会马上去找他,跟他说清楚。现在想起来,就像一巴掌扇醒他,然后告诉他:——你省省吧,你差得远了,你赶紧闪开吧。
倒也是,换做是谁,都会选择去追逐那道金光闪闪的背影。
罗蓓把水递到邓力旁边,邓力看了看,微笑着接过饮料,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和其它队友聊天去了。黄浩远远看到罗蓓脸上的欢喜和仰望,突然有些心痛。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心里的某个地方塌陷下去,刚刚出现的一丝甜蜜转为巨大的苦涩,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沮丧的骑上自行车回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像个傻子。真TM的。
既然她喜欢,那么就祝福她吧。这样一想,他吐了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结了。可是刚骑了两下,突然有个人从背后把他的自行车拉住了,肖群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又是一脸的贱笑:“哎哎,干啥呢?打不打篮球,我们队伍三缺一。”
TM的,怎么哪都是三缺一呢?
他本来不想理他,不过此时他心中憋着一团火,非常想要发泄一下。他邓力不是在打篮球吗?好,那我也去打。于是他点了点头,和肖群一起走走进操场,把自行车停到车棚下,在另一个篮球场上打了起来。
也许是憋了一口气,他今天打球动作幅度很大,下着狠劲。他卯着劲一口气冲击篮筐,冲!突!投!防守的时候也是下了狠劲,顶!推!拉!
他这种带着火气的搞法,很快就和对方球员起了冲突,两个人当场顶牛了起来。
也许是吵闹声太大,惊动了整个篮球场,邓力和罗蓓都往这边看,罗蓓一眼就看到黄浩了,她张大了嘴巴,有些诧异。
肖群一把黄浩拉开,因为另外一边也是他认识的哥们,两边被劝开后,肖群拍了拍他责怪到:“打得玩嘛,干嘛那么大火气?动作也太大了吧。”黄浩打掉肖群的手,拎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文昌中学的操场。
打完篮球,发泄了一通,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从那以后,黄浩经常放学后跑到学校的操场上去打篮球,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想要发泄,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途径了。
想起比他要高半个头的邓力,他就来气。在他面前,自己简直成了矮矬穷。这不公平,这世界怎么这么多的不公平,把好的都给了一个人,连同另一个人的希望也剥夺去。
他的满腔怒火都发泄到篮球上,恨不得歇斯底里。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事,简直是窝囊得够呛。他什么都不如邓力,可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就不信,他总有一个方面要超过他邓力!
他必须得努力,必须得干点什么,而且干得漂亮,才会被人看得起、瞧得上。邓力就像他面前的那堵墙,他必须要翻越过去。
他现在能干的是什么呢?不就是画画和打篮球么,那就好好去打去练吧!
他心中的那片粉红色逐渐褪去,他感觉从一个美丽的幻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原来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