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要给她吃的，她不听话，我已经不要她了，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都不要管她。”
莫善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把她的床，衣服都锁进柜子里，并将她拉出家门，告诉她这里不再是她的家，她也没有这样的女儿，想去哪家当女儿就去，她再也不要她了，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人同情莫善的遭遇，莫善不明白，她只是去过最好的同学的生日，怎么妈妈能发那么大的火？她能去哪里呢？只能等天黑了悄悄的从窗子爬进家，等她敬爱的父亲回来，她就可以吃饭，可以留在家里了。
“还好现在不少冬天”。莫善摸着黑想，爬上只有一层草席铺着的床，暗自庆幸妈妈没有把草席收走，不然就算不冷，她也得坐着等天亮，至少现在可以躺着，奇怪不，明明也就10个小时就天亮，坐着等跟躺着等的感觉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姐姐姐姐，快醒醒，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看着手里拿着米饭笑嘻嘻的莫末，末善心里一阵难过，强忍着眼泪，倔强的她不接受他的施舍。
“谁叫你又不听妈妈的话，你活该，不吃拉倒，等妈妈回来了你更没吃的。”
莫末带着米饭走了，莫善眼泪终于决堤，她想起了因为莫末被挨的打，被冤枉的委屈，记事以来，只要是莫末哭了，那都是莫善的错，再小心翼翼，也免不了被打，打也不能哭，因为莫善是姐姐，姐姐就应该照顾弟弟。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莫善竖着耳朵听屋外的动静，妈妈下地干活了应该，爸爸还没有回来，她走出房间，打开锅盖，还好里面还剩一点白米饭，只是已经没有菜了，就着白开水，撒点盐，她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生怕被家人发现她的偷吃，她要在妈妈回来之前躲回房间里去，直到妈妈有衣服要洗，有水要挑，她才会被原谅。
“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我就可以嫁人，就可以离开这个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莫善安慰着自己，她坚信，只要她长大了，这一切就可以改变，她不用每天在别人午休的时候洗全家人的衣服，也不用在下午放学后被这竹筐上山去捡柴火，更不用去哪里都背着莫末，为莫末的贪玩买单。
“你要死了吗？还不出来煮饭，你要呆在房间里到什么时候？”
妈妈终于气消了，莫善不敢怠慢，一个激灵就从草席上下来，赶紧生活煮饭，眼睛不敢多看一眼除了厨房以外的地方，她知道至少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她的妈妈才会对她温柔点。
“又挨骂了？”莫末坏笑着问。
“关你什么事，走开。”莫善眼泪又下来了，她就是个爱哭鬼，眼泪怎么都哭不完，为此她特别痛恨自己，眼泪对她来说是一种懦弱。
“为什么要生我？要是这世界没有我该多好，或者有我，但是我在孤儿院，那该有多好。或者上次摔倒，没有人扶起我，那该多好。”才10岁的莫善，对死亡有着独特的感受，她想起离死亡最近的那次意外，也是拜莫末所赐。
当时莫善只有六岁，她背着比她小五岁的莫末去外婆家玩，回来的路上必须跨过一条水沟，因为刚下雨，泥巴路变得特别滑，胖嘟嘟的莫末已经把莫善娇小的身躯压制得使不上力气，抬脚一跨，莫善扑倒在地，鼻子里全是泥巴，她拼命挣扎也抬不了头，无法呼吸的她快要死了，幸好不远处有人在洗菜，扶起了莫善，并送姐弟两回家。因为怕妈妈知道自己背弟弟摔倒了挨骂，莫善什么也不说，像没事发生一样的背着弟弟躲房间里清洗流血发肿的脸。真是祖宗保佑，当时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鼻子还流了很多血，没有擦任何药物，却也没有留下任何伤疤。唯一不满的，就是与生俱来的雀斑，妈妈说，因为怀莫善的时候，吃不饱，爷爷就去找鸟蛋来给她吃，所以莫善才会有雀斑。
关于爷爷，莫善是有记忆的，她永远记得，那个早上爸爸做好了午饭，叫莫善进房间喊爷爷起床吃午饭，不管莫善怎么叫爷爷都不应，没办法莫善只能跑去跟爸爸说爷爷睡得太里面，她够不着，所以叫不醒爷爷，然后不到几分钟，家里就来满了人，他们忙前忙后，很是热闹，莫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傻傻的坐在一边看人来人往，当然哪天没有人吃午饭。下午的时候爷爷的妹妹，也就是莫善的姑奶，一进门就坐在带上哭，莫善被吓坏了，只能站在姑奶的身边，还时不时的说一句姑奶你别哭了。自那以后，莫善再也没有见过爷爷。
长大后从爸爸的口中知道了爷爷是一个特别善良的村医，他懂很多草药，也会医牛羊马，那时候的牛羊可是家里的巨产，生病比人还要让人着急，爷爷也因为懂医治所以经常得到一些食物作为报酬，但是爷爷的子女太多了，他几乎没有吃过一餐饱饭，这是莫善全家人的遗憾。莫善的妈妈经常感慨，爷爷那么好的人不应该那么短命，要是他能坚持一年，不说吃饱饭，看到弟弟出生他也就瞑目了。爷爷喜欢儿子，不然他不会在生了那么多女儿之后还继续各种求子，还好祖宗保佑，求来了莫善的爸爸。
莫善的奶奶是个比较大条的农村妇女，因为莫善是第一胎，而且不在计划之内，妈妈刚怀上的时候因为贫穷差点就不要了莫善，后来是奶奶的坚持才把莫善生了下来，一满月奶奶就把莫善带在身边，半夜莫善饿哭奶奶就用她早已经干瘪的**给莫善含着，一直含到了莫善上小学。对妈妈，莫善没有多少情感，只有那个一直以笨、傻著称的老女人才是莫善的牵挂。
奶奶的一生，也算顺遂，活到自然死亡，在莫善看来是最好的结局，唯一的遗憾，是奶奶没有看到工作后的莫善买了大房子，也没有看到弟弟结婚，更加看不到重孙，奶奶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要是她能看到莫善有车有房，或者只是坐上高速公路进一次县城也是很美好的，只可惜她们那代人，始终走不出那四面高山。
因为对奶奶的遗憾，莫善遇到老人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她受不了好不容易活到现在的老人还在为温饱发愁，她们已经很苦了，她们值得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就算她们的思想封建，就算她们野蛮无理，莫善还是选择去尊重，去帮助，去善待她们，毕竟生命太短，说没就没，有何必去计较那老人值不值得你就帮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