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有些腥甜的味道传来,水恕淡淡笑着咽了下去,看着他们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九五之尊的位子。”
“倒也不遮遮掩掩。”修长的手指敲着榻上的小桌子,道:“你们现在最想要的还是从朕这里得到遗诏是不是?”水沛目光闪烁的看着水恕波澜不惊的面容,心中惊慌的没底,此时也不想多生是非,遂道:“其实要不要父皇的遗诏都可,只要父皇在这上面签字盖上玉玺就可以了。”
水恕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阴险的儿子,膨胀的愤怒几乎倾泻而出,却是强行抑制住,看着他们拟好的假圣旨,道:“倒也能以假乱真,不过到底能让人瞧出破绽出来。也罢,反正你也是朕的儿子,皇位终究还是我水氏江山的。”说着吩咐身后的夏公公磨墨蘸笔,看向水沛道:“你们先出去,一炷香后就能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水沛和李丞相李绶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水沛盯着水恕苍白的脸色,挥手道:“我们先出去!”水恕冷眼看着他们退出去的身影,抓过随身的帕子捂着嘴巴将口里的污血吐了出来。
“圣上!”忠心耿耿的夏公公,上前接过那帕子颤的几乎握不住那帕子,脸上泪水纵横。水恕瘫倒在榻上指了指仍旧跪在地上的水沄和应君平,那夏公公急忙上前解开他们的绑缚。
水沄跪在水恕榻前满身满心的恨悔,良久方才沉痛的唤道:“父皇,是,是儿臣对不起你!”
水恕拍了拍他的肩膀,缓了口气,道:“你对不起的是水溶颜君还有朝中拥护你的大臣们,还有你身后的君平,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朕的。”说着挣扎着坐起身来,喘息道:“扶朕起来。”
未曾关严的殿门外站着不安的三人,李绶看着水沛道:“如今九门虽然已经关闭,但是穆颜君手中的五千兵将可是水溶训练出来的精兵强将,若是攻打城门只怕御林军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你这样拖延时间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又是何必?”侧身走到殿门边,隐约可见水恕坐直了身子在写些什么。水沛却只是将目光投向从屋檐上垂下的落雪,半句话都未曾回答!
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滑过,殿门便被夏公公打开。水沛带着李丞相和李绶走了进去,看着案上书写着字迹的五色圣旨,李绶满面惊喜的上前取了过来,待得看清上面的字迹时,脸色铁青!
“为臣,挟其微末之功,为子,灭尽血脉之亲,妄图以卑劣之德染指尊位,豺狼虎豹之性人神皆可诛之。”水沛将手中的所谓遗诏看的清楚明白,猛的将它摔落在地上,紧握着拳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看到水恕自唇边留下来的猩红鲜血,凉薄的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容,转身便走了出去!
“将夏公公带下去,好生的伺候着!”李丞相吩咐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早有两个黑衣人上前来辖制着夏公公消失在冬日的雪地里。
水沄跪倒在水恕的床前痛哭流涕,心中的愧悔和自我责备让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水恕和应君平。当真如应君平所言,今日回头,已经太迟了!
两道身影在白色的雪地上穿梭,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泞,那女官早已将招眼的官帽摘掉,又将水茹萍头上的郡主凤钗取下收了起来。快速的朝着临近的忠顺王府跑去,却被告知穆颜君和上官云蓝出城尚未归来,她只得拉着水茹萍的手朝着北静王府跑去。
敲开北静王府的大门,看到满身泥泞的两个姑娘,那小厮呆了呆,女官已经急声道:“是柔嘉郡主要见太妃,要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官勉强说完这句话,双腿酸软的瘫坐在地上再也不能起身!
北静王太妃匆匆穿上衣衫来到正厅,看着满脸泥泞的两个姑娘,定睛细看果真是柔嘉郡主,惊问道:“柔嘉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的狼狈?”水茹萍不过是十岁的女孩而已,见到水恕宫殿中的一幕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能听得进北静王太妃的话?只是浑身颤抖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依靠在带她出来的女官怀中。
“求太妃救救郡主的性命。”那女官跪倒在北静王太妃跟前,北静王太妃越发的不解拉着她起身,急声道:“你倒是将事情说清楚呀,这样不明不白的让我白操心。”
那女官稳了稳惊惧的心绪,将事情理了理头绪将自己知道的快速告诉了北静王太妃,北静王太妃惊得面无血色,道:“你是说沣怡王勾结御林军毒害了圣上谋朝篡位?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本来圣上将我们藏在龙床下,后来,后来他们逼圣上写遗诏的时候,不知怎的,奴婢和郡主便跌入了黑色的密道之中。我们顺着密道跑出来便出了皇城,奴婢,奴婢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忠顺王爷和王妃根本就不在城中,奴婢只有带着郡主来找太妃相救了。”
北静王太妃震惊的向后退了两步,立在原地想了会儿吩咐丫鬟将柔嘉郡主和这个女官扶到屋内,脸上的神情惊惧不已。水溶尚未班师回京,如今京城之中已经天翻地覆,水恕已死,水沄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水溶再回京城之中面对的会是如何的命运?
“太妃,太妃,”语无伦次的唤声从二门处传来,北静王太妃抬头就见眼前明亮一片,无数的火把照耀,将北静王府映的亮如白昼,立在最前方的确是本应该流放宁古塔的叶芷兰和叶夫人徐氏。
“没想到多日不见,北静王太妃还是这样的硬朗。”几个月的风霜磨砺,那叶夫人似乎苍老了二十岁,曾经保养得宜的脸上满布皱纹,连年纪尚未多大的叶芷兰脸上也爬满了细纹。
“呵呵,没想到咱们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北静王太妃,真是没想到如今你倒是成了阶下囚了。”哈哈的笑声张狂刺耳,北静王太妃挥了挥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淡淡笑道:“这样的市井泼妇真真的是枉称叶家的子孙,本太妃瞧着你们下世的时候还是莫要提起叶家的名头,免得污了叶家列祖列宗的声名。”
叶芷兰黑青的面庞趁着火把越发的狰狞,一步步挪向北静王太妃,狞笑道:“当日你给我的所有折辱我今日要一点点的将你的皮肉凌迟,让你慢慢痛苦的偿还给我。”泛着冷冷寒光的刀伸到北静王太妃的眼前。
眼前人影晃动,叶芷兰的手腕已经被折断,剧痛让她惨呼一声,手中的长刀已经落在北静王太妃的手中,只听她冷笑道:“真真的叶家的功夫和刀法一代不如一代,你这样的微末伎俩也敢在本太妃面前耍横?”抽刀落斩一气呵成,血迹洒落白雪上的同时头颅也落了下来,冷笑道:“没有那个享福的命还是莫要强求为好。”
叶夫人徐氏瞪着地上女儿的尸身,僵硬的抬头看着北静王太妃手执长刀的模样,吓得腿软的挥手吩咐身后的御林军道:“将她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住手!”怒喝声从身后传来,暴怒的赵峥跃身挡在了北静王太妃的身前,厉声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正是自水溶和黛玉离府,便调入府中守护王府安全的护卫长赵峥。话语落地,便见从屋脊房梁上跳下来数十名黑衣人牢牢的将北静王太妃护在中心。
双方动起手来刀剑齐飞,明亮的光芒划过雪地滴滴鲜血落了下来,晕染的似是朵朵红梅,赵峥护在北静王太妃身前,挥剑将那些欺上前来的御林军尽数打退!
打斜里穿出来的长剑直直刺向北静王太妃,北静王太妃手执长刀对付御林军,一时间竟无法分身相护。近在身边的赵峥见状,抽回长剑刺入偷袭者的心间,那长剑停在北静王太妃腰侧约莫两寸的位置上,猛然落地激起地上的雪花飞扬,徐氏也倒在雪地之中!
赵峥本已经四面环敌,因着刺了徐氏一剑,背心放空被人有机可乘。长剑从背部刺穿至胸前,正刺中心肺,汩汩流出的鲜血迅速浸染了雪地,手扶着长剑跪倒在了地上。
从他怀中滑落下来绣着杜鹃花的紫色帕子落在他的鲜血之中,那上面的杜鹃花就犹如饮血般的猩红妖冶。北静王太妃抽出手回身的时候,就见赵峥的唇角带着笑容头颅已经垂了下去,已无声息。
“太妃好刀法,果然不愧是当年有宝刀之称的叶太尉之女。”水沛的声音传过来,北静王太妃冷厉的眼眸看了过去,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然是沣怡王爷。”
水沛款步走下台阶,看着地上已经毙命的叶芷兰和徐氏,淡淡笑道:“这些个不知道规矩的奴才若是惹得太妃不快,太妃只管责罚便是。”北静王太妃冷冷笑道:“这些不都是沣怡王的部下么?我这个孤老婆子有什么资格来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