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儿在笑什么?”水溶缓步踏进来的时候,黛玉正坐在榻上剥着葡萄吃的不亦乐乎,唇角却含着欢快的笑容,黛玉拉过水溶坐在身边,笑道:“自然是为圣上高兴,毕竟有这么多的姐姐妹妹进宫陪伴,臣妾自然是高兴。”
水溶瞟了黛玉兴致勃勃的俏脸,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说你呀,是唯恐天下不乱。”三年的时间水溶身上为君者的气势越发的浓重,时间的沉淀让他英俊的面容越发的沉稳。
黛玉扳着他的脸颊仔仔细细的研究了许久,叹了声趴在桌子上道:“如今臣妾都成了老皇后了,也是该知趣的给这些年轻貌美的姐姐妹妹们留点地方了。”哀怨的抬头看着水溶,叹道:“不如臣妾退居与凤仪宫中此后再也不管宫中诸事,只交与圣上新进宫的宠妃便是。”
水溶啼笑皆非的将黛玉抓过来圈在怀抱中,低头望着她笑道:“你这性子,若是当真有人入宫那还不得将整个皇宫腌在醋海里?到时候整个皇宫醋味弥漫,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天璧皇朝是以卖醋为生。”黛玉扑哧笑出声来,纤手绕着他的衣带,嗔道:“溶瀛在浑说些什么呢?堂堂天璧皇朝的皇帝竟然说出这种话。”
水溶握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痒的黛玉缩手欲躲,水溶却是不放,横抱起她在怀中,微微笑道:“娘子出去忙碌了半晌陪着清婉抱上,现如今也该陪陪我了吧。”黛玉满面羞红的挣扎着要下地,嗔道:“青天白日的溶瀛别闹,昨儿闹的还不够么?”
水溶微微笑着轻而易举的制止住她的挣扎,脚下的步子有些急切的朝着床榻走去,暗哑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轻笑道:“昨日是谁说今日要补偿与我的?”黛玉耳根子火辣辣的热烫,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便被他放置在床榻上,挥落的床帐阻隔住外面窥视的目光!
慵懒的像是猫咪般趴在水溶的胸膛上,抬起的眼睛对上他温柔的眼睛,如云的青丝被他握在手中把玩。黛玉有丝好奇从眼角泻出,略显暗哑的声音开口问道:“他们当真要为了虚无缥缈的事儿赔上女儿的终身么?”说完这句话看到水溶的眸光略深,黛玉急忙清了清喉咙,面颊却登时涨红如霞!
水溶干脆搂着她趴在肩窝处,笑道:“黛儿对这些事儿真的挺感兴趣?”真是个小醋桶,忍不住爱怜的捏着她的小鼻子,却被黛玉挥手打落,嗔道:“总是你招惹些烂桃花,倒是还说我感兴趣?告诉你,我半点兴趣也没有,若是依我说,我会全部将她们打了出去。”
“那就打出去吧。”水溶漫不经心的话让黛玉瞪圆了眼睛望着他,扑哧笑出声来嗔道:“如今宫中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急等着出宫和家人相聚,我现在若是将她们打出宫去,谁来替换这些年满的宫女?既然她们想要留在宫中那就留在宫中好了。”
“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几时,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竟效之,今梅花妆是也!”提着裙摆踏过门槛的水清婉捧着手中的书籍快步跑到黛玉跟前,献宝似的放在黛玉面前,得意的皱着小鼻子道:“娘,娘,你瞧瞧,瞧瞧!”
黛玉瞄了眼她递上来的书,又看了看她眉间的梅花胎记,轻盈笑道:“若缀寿阳公主额,六宫争肯学梅妆!”清婉眉间的梅花胎记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的清丽婉约,那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清幽梅花香气让人闻着心旷神怡。朝中重臣之女,但凡见过清婉的人莫不称赞她眉间的梅花胎记,是以如今京城之中最为盛行的便是在眉间勾勒出,或是贴上梅花花钿。
炎炎夏日风穿堂过殿的卷起殿内鲛绡纱帐翩跹曼舞,蜀绣梅花迎雪的淡紫色冰绡长衣拖曳与凉榻之上,浑身沁凉没有半丝的热气浮躁。黛玉笑意盈盈的托着下巴看着清婉,笑道:“寿阳公主的梅花妆乃是后天梅花所附,而清婉的乃是天生生成,这之间并未有太大的联系。”
清婉皱了皱鼻子,努力思索着半晌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黛玉,道:“先时独孤舅舅曾经说过,说我是梅花仙子却出生在八月桂花时节,有着与桂花争宠的嫌疑,长大之后理应生活与北蜀国常年积雪梅花之地。”
黛玉心中突地一跳,握着清婉的手道:“这话是独孤舅舅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清婉歪着小脑袋努力的想着,道:“就是那年秋日在静心苑钓鱼碰到他的那次,那次他教我些防身的功夫我听着他喃喃自语的说的。”说着吐了吐舌头,又道:“女儿也是偷听着他喃喃自语才知道,算不得是他告诉我的。”
黛玉抚着她眉间的梅花妆脸上的轻松笑意再无,她知道独孤谦非但是神医而且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他从来都不会漫无目的的扯些没用的事情。
北蜀国地处天璧皇朝的极北方,听闻那里终年积雪梅花遍地,素有梅花之都的雅致称号。只是北蜀国行踪隐秘外人所知道的不过就是北蜀国遍植梅花,却无人知晓去往北蜀国的路。因着北蜀国地处极北之地,寻常之人极难受得了那冰天雪地,是以再好奇的人也会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娘,你怎么了?”黛玉回过神来,清灵的美目锁住水清婉越发宛如梅花般悠然绽放的风姿玉骨,默默叹息了声,扯出抹笑容淡淡笑道:“娘亲没事。”握着她的小手在怀中轻轻握着,又道:“你独孤舅舅除了说了这些还有说什么吗?”
水清婉明亮的眼睛落在黛玉饱含担忧的面容上,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着,好半天可怜兮兮的看着黛玉道:“独孤舅舅好像就说了这么多,或许还有其他的,但是女儿那时候年纪小,都记不清楚了,只隐约记得个夜字!”
夜?黛玉越发的不解!踏步进来的水昊泽看着黛玉轻抚着清婉的梅花胎记怔怔出神,上前轻问道:“娘亲怎么了?”黛玉侧首望着昊泽温暖笑了笑,将纤纤素手从清婉额头收回拢在淡紫色的衣袖中,淡淡笑道:“没什么!”如今清婉亦不过才七岁的年纪,她现在白担心什么呢,心中暗自计量着该当寻了机会招了云蓝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昊泽捧着书卷坐在黛玉身侧细细看着,耳后的反白疤痕让黛玉惊诧的素手抚上,问道:“你这里怎么了?”水昊泽心中一惊,忙将头发挡了下来,黛玉清眸瞪着他,他讪讪的将手放了下来,道:“也没事,就是前些时候随着父皇去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挂在树枝上划伤了而已。不过,娘亲放心,太医已经瞧过了,你瞧,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
黛玉又是恼又是心疼的揽着他靠在怀中,口内兀自怒道:“你如今才这般大的年纪就学着自己强忍着么?油皮刮伤是最疼的,怎么连你父皇都不曾告诉娘亲一声儿?”水昊泽乖乖的依偎在黛玉怀中,任由她看着耳后的疤痕,解释道:“儿臣没有告诉父皇,本想着这点小伤儿没必要让父皇母后忧心。”
黛玉听着默叹了声,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静静的搂着他在怀中静默无声!两个孩子皆天生异象,昊泽子承父业定是下代帝王,但是清婉呢?清婉的命运犹如如何?那只闻名不曾见面的北蜀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独孤谦会说出这么模棱两可但是又让人不得不重视的话出来?
海中国位于天璧皇朝东海岸以外的海中岛国,多年来与天璧皇朝隔海相望,从未有过友邦相连以未曾兵戎相见,今年海中国的海王却要带着朝中公主前来天璧皇朝。
本来黛玉还没有什么稀奇,待得看到上官云蓝像是吞了鸭蛋般的长大嘴巴,不觉皱眉道:“云蓝,你这是怎么了?海中国你很熟悉吗?”上官云蓝咽了咽口水,将大张的嘴巴闭上,忙道:“没事,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说着喃喃低声道:“他到底还是接掌了海中国的政权。”
“海孤谦?怎么觉得这么像是独孤哥哥的名字?”黛玉皱眉问了句,明眸似是荷叶含露水珠摇摆不定的满是疑虑。上官云蓝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这海中国的国君听说是前任国君的大儿子,自小并未在海中国养护,不知怎的老国王过世之前硬是要将他寻了回来继承王位。”黛玉诧异地道:“这我倒是不知道,我们与海中国向来没有什么来往!”
春日漫漫小荷才露尖尖角,蜻蜓绕着荷叶尖飞舞轻飘,黛玉看着越走越近身着王冠袍服的人影时,竟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打翻。坐在身侧的水溶握着她的小手站起身来,神色未改,但是眼底却像是深潭鱼儿轻轻跃起渐起阵阵涟漪,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