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客栈会客间内。一少年腰佩长剑比一般三尺制式还长近一尺,锦衣狐裘,颜如渥丹,正襟危坐。身旁站一老者,身材矮小,华发苍颜,面白无须,目露精光。
门外敲门声响起,佩剑少年起身,老人正欲开门。王有闻推门而入。
“殿下远道至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王有闻笑着抱拳行礼。
“王管事何必多礼,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少年人回礼道。
“殿下何事?”
“奉父皇之令我本该前往明贤山庄,恰逢曾经开阳学院同学返乡便一路相送至此。路上多有耽搁,我怕难以在大典之前到达明贤山庄。”
王有闻思考良久。
“王管事可曾有所顾虑。”
王有闻回道:“实不相瞒,北鹰早已有人预定,且就在明日将要使用。好在那位大人也是前往明贤山庄,殿下你我一起前去拜访?”
“王管事口中的大人,我应当好好拜访一番。”少年略显诧异,过了一会方才回答。
“那便请殿下随我同行。”王有闻做了请的手势后驱步向前。
年轻的殿下看了眼旁边老人,紧随王有闻的步伐前行,老人亦步亦趋保持距离。
在王管事告退后,房间内又只有两人一兔。
阿闵,你怎么这么大的执念呢。所谓生而可以赴死,死而可以复生者?
苏宜遐的呼喊打断了赵五的思绪。
“先生,这个要这么吃啊。”苏宜遐双手举着半天无能奈何的水果看着先生。旁边白兔因为长时间被抱着感觉自己已经窒息,躺在桌上思考来生。
赵五回头:“啊,那个要剥皮,从圆的那头剥,记得吐籽哦。”
苏宜遐剥皮之后看着籽比肉多的场景愣住了。
赵五哈哈大笑:“骗你的,都可以吃。”
苏宜遐含愤狠咬,先生总是这样骗自己,再也不跟先生玩了。
“宜遐,门外有人来了,去开门吧。”赵五左手托腮右手指着门外笑着说道。
苏宜遐看着先生贼兮兮地笑气愤的说道:“不去,先生又想骗我。”
“真的哦。快去吧,客人到门口了。”赵五只是笑着。
苏宜遐不情愿的放下水果抱起兔子前去开门。
门外一行三人,王管事正准备敲门时,门已经打开。还是那个抱着大兔子的可爱小女孩,嘴角还沾着些果汁,只是不知为何满脸不高兴。
好大的兔子,没有妖力的兔子居然能养这么大,少年与老者同时这样想着。
“赵司寇,这位是晋王朝太子,也是李将军的学生,刘亮太子。”王有闻拱手行礼后介绍道。
“殿下,这位是我江海阁的司寇大人,主管江海阁内部刑狱事务。”
刑狱事务吗,大有嚼头的位置,进了牢狱才能算的刑狱事务?这位大人看着也太年轻了,不是身体面貌上的年轻,而是,神气精神上的那种年轻。修行之人,境界越高,寿命越长,相应的,如果将人分为少年,青年,中年,老年,那么在到某一境界后,依照寿命,也会分为少青中老,知道境界后也就能依面容大致推算年岁几何,当然有驻颜,易容,延寿之法的不能相比。可这年轻人,老者想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赵五轻声笑了笑:“太子殿下所来何事?”
“明日还请同司寇大人一行前往明贤山庄。”刘亮直言道。
“殿下不嫌太挤,我自是乐意至极。”赵五又说道:“等到大典结束,说不定我还能与殿下同行一路。届时还要劳烦太子殿下了。”
刘亮连言无妨。
“说来我与你的老师李士龙也曾同行,那可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我跟你讲讲他那时的丑事,让他在你面前端不了架子。”赵五笑哈哈的说道。
接下来赵五所说让身为学生,有从分外尊师重道的开阳学院出来的刘亮尴尬不已。既不好附和着笑,也不好在这个貌似跟老师特别熟悉的人边上板着脸,甚至不好打断赵五的兴致。
好在王有闻打破了局面。
“大人,明天还要起早去往北鹰所在,现在时辰不早了,不如明日在路上与殿下畅谈。”
“好,那就明天再谈。”赵五满意的摆了摆手。
众人赶紧告退,明日之苦明日再说。
房间内又只剩两人一兔,相顾无言。
“吃吃吃,吃你的水果去,看着我做什。”
赵五拿起一截水果塞向被抱在怀的白兔嘴里。
苏宜遐抱着白兔侧身躲开幽怨道:“先生能不能正经点。”
赵五笑呵呵不以为意:“小白可是跟你滴血认主过的,后面几天宜遐你可得好好教它,就从识字开始,明白了吗。”
“明白了。”苏宜遐用力的点了点头。
赵五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兴致这么高。”
苏宜遐哼哼不说话。
而作为当事兔的小白只想着怎么恢复妖力,早日回到故乡天地。它未知的是对它而言一段噩梦般的生活开始了。
“晚上记得睡前记得练习口诀,梦中修行事半功倍。”
“知道啦,我去睡了。”苏宜遐抱着兔子一阵小跑去向客房。
看着苏宜遐的背影,赵五思绪飘到了以前,第一次遇见她时,我在期待着什么呢。
又拜别王管事,刘亮端坐于客房内品着茶水。
“车中贵觉得那位赵司寇可信吗。”刘亮问道。
“老奴无能,未能看清那人的深浅。观其神态精神样貌的确是个年轻人,年龄未过半百。应是学有秘术能遮掩气息。”车千守答道:“即是江海阁出身,也就合理,就怕万一。”
“未过半百的司寇大人。你觉得西部诸国手伸的到他洲的江海阁吗。”
“他们有这能力,也不至于在西边苟延残喘。”车千守不屑的说道。
“既然如此,也无可不信了吧。”刘亮盯着杯中茶叶翻滚说道。
“万一江海阁……”
刘亮将手中茶杯摔在桌上,杯中茶水溅起四散开来。
“你想说什么?”刘亮抬头怒视。
“殿下,晋朝是姓刘,不是姓李,不可不察啊。”车千守跪在地上喊道。
房间已被灵力包围,声音已然无法传出。
刘亮拿起茶杯摔向面前老人,剩余不多的茶水半数落在老人身上。
随后房间良久无语。
“我累了,你走吧。”刘亮起身向床榻。
“老奴告退。”车千守起身往门外。
“揣而锐之,不可久保。飞鸟尽,良弓藏……”刘亮坐在床榻喃喃自语。
门外车千守闭目伫立,守护太子休息。
车千守陡然睁开双眼冲入房间。
房内本应休息入睡的太子右手拿着佩剑,左手鲜血直流。
刘亮侧头看着车千守,泪流满面哀声道:“有愧师恩,有愧师恩啊。”
车千守跪在太子脚边,抓住持剑右手大喊道:“殿下珍重龙体,老奴万死,剑请往老奴身上来。”
说完又抓住太子右手准备止血治疗。
刘亮用力挣脱开来。
“就让这所谓的皇室之血流一流吧。”
刘亮盯着左手,看着流淌的带着一丝金色的鲜血自嘲的笑了:“呵,的确与常人有点不同,却不过是聊以**的障眼法罢了。”
车千守心有所感,这恐怕是日后太子破第七境扣心关的关卡所在,师徒君臣。
放下持剑右手,从腰间玉佩拿出药丸,刘亮吞食后示意车千守出去。
车千守虽然不太放下,也只能领命退出房间,在外面担忧。
老师所教于我,蜜糖于蜂,我今竟起疑心。
相距略远的另一间房间内。
“真吵啊,大晚上的也不睡觉休息。”趴在栏杆上看夜景的年轻人叹气道。
“有声音吗,我怎么没听到,先生。”苏宜遐放下书,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抬头看向赵五。
“这个你听不到吗,上次那兔子的求救你怎么听到的。”赵五指了指站在桌上一起看书,却根本不识字的小白。
“我也不知道哎,就是听到了嘛。”苏宜遐摇晃着脑袋。
“好了好了,你也不看书了。睡觉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赵五走到书桌前摸着苏宜遐的头笑着说道:“怒搓狗头。”
苏宜遐拍开先生的手,幽怨的看了先生眼:“先生能不能成熟点。”
先生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真累,苏宜遐无可奈何。
苏宜遐叹了口气“我去睡觉了,先生晚安。”
看着苏宜遐走向卧室,赵五抓起桌上兔子的耳朵把它提了起来。
两眼相对。
一道心声在白兔脑海响起。
“喂喂喂,听得懂就举个头。”
这人脑子有病吗,白兔心想。随后便是迎面而来的一个脑瓜崩。
“没礼貌,只要我抓着你,你在想什么我可都是知道的。”赵五倨傲地看着它。
“好了,既然是有脑子的,我们来交流交流。”赵五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白啊。”
“我不叫小白。”兔子抗议。
“那你叫啥。”
“……我们要成年礼后才有名字。”
赵五噗嗤一笑:“未成年的小白兔,怎么长这么肥,吃得挺好啊。”
兔子愤愤然却无言以对。
“既然你来到我们这天地,就得按我们规矩来,以后你就叫小白了。”
兔子心里呸了一口。
又是一个脑瓜崩。
长夜漫漫。
未知在今夜将变为已知,真是令人兴奋,赵五瞥了一眼窗外明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