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明贤山庄北山客房内,段修远正一个人独处平复心情。
一人推窗而入,自然是那王八蛋边路。
早就发觉他行踪的段家长辈恨不得抓住他麻袋套上一顿胖揍,若不是段修远叮嘱这顿打跑不了。
边路左右探头,发现房间只有坐在桌边的段修远才放下心来。
自认为身法了的无人发现,边路不客气的坐到旁边拿起茶杯猛灌一口:“你说你住别人家还防得跟皇宫一样,要不是我练过都进不来。”
段修远静坐不语。
“还在生气?你说你大老爷们的,不就输给我吗,正常。”又是一大口。
段修远冷冷看了眼边路手中茶杯:“我下毒了。”
噗,刚喝进去一口喷出,边路拍着胸口一阵咳嗽。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段修远还是笑了。
掏出一枚戒指丢给边路:“愿赌服输,这是输给你的。”
边路皱眉,有江海阁存票便行为何要给个贵重的芥子。
刚欲开口询问,段修远给了个眼神,将边路接过戒指的手握成拳推入边路怀中。
边路不好开口便先收了下来。
看到边路收下,段修远开口问道:“你现在不过五境,这么急着去橘柚洲为何?”
边路轻摸杯沿,良久后笑道:“不是有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我想更快的破镜,更快的出人头地,太牢洲太安逸会消磨我的意志。”
“不是所有人都能是燕庄主。”
“我边路怎么会甘于平凡,以后将有人以成为我这样的人为荣,就像我想要成为燕庄主一样。”边路目光炯炯,眼里仿佛蕴有太阳。
看着边路眼睛,段修远想要劝说的话吞入肚中,其实自己明白劝不了的,也知道他是为了那死去的师傅。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一路顺风。
边路走后,段修远突觉心中空荡荡,像缺了一块东西。
北山最高峰望月峰,修有观星台,睡了一天一夜苏宜遐精神抖擞,拉着先生,抱着小白要去往观星台看星星。
年轻人乐得一同前去,小白却是无精打采,本来就处于虚弱时候,还不得休息。
苏宜遐看着蔫头耷脑的小白问道:“小白这是怎么啦,生病了吗。”
年轻人笑道:“在装死呢,打一顿就好了。”
苏宜遐无语,举起小拳锤向年轻人手背。
年轻人呵呵笑,摸了摸小白耳朵,小白顿时觉得身体与妖力恢复许多,睁大眼睛望着年轻人,想要得到更多。
年轻人坏笑,没有给小白。
看小白有了精神,苏宜遐也更加愉悦。
一路上无视黑夜的阻碍,蹦蹦跳跳,很快便到了观星台。
观星台占地宽广,北山望月峰峰顶被观星台占去一半,其形为五角,中间留空,布有花草,四周像走廊,再连接一起,顶上是一整块太牢洲久负盛名的家族所送玉石,此玉石只有一个效果,放大所见,这种玉石本来常见,但是如此巨大完整的却极为罕见,被作为珍品送给燕川。观星台内有闲情雅致赏月观星的人不少,三三两两将最宜观星,直视无碍位置分割干净。两人一兔只好随便席地而坐观看夜空。
月不明,星很亮,苏宜遐坐在地上举起小白一只爪,一颗颗的数着星星。
年轻人笑着指向一颗明亮的星星问道:“宜遐,你知道那颗星星叫什么吗?”
苏宜遐不知。
“那叫商星,是楚王朝的守护星,还有一颗星名参,是叁王朝的守护星,在看的见商星的地方是看不见参星的。”
“为什么啊?”苏宜遐不解。
“为什么,不为什么,只是参商不相见而已。”年轻人笑着说。
年轻人又指着斗状七星说道:“那你总认得吧。”
苏宜遐快速说道:“我知道,那是北斗七星。”
年轻人微笑:“斗柄东,天下春,斗柄南,天下夏,斗柄西,天下秋,斗柄北,天下冬。在一些不辨四季的地方看北斗七星便可知四季。天下七所大学院也是以北斗七星命名哦。比如说晋王朝的开阳学院,秦王朝的天权学院。”
年轻人复指头顶之上,说道:“宜遐,你看那颗星星。”
苏宜遐抬头仰望:“好明亮的星星。”
“嗯,那颗是我们的启明星。记住了,宜遐,以后如果你迷路了,陷入险境了,就抬头看,找到最明亮的那颗启明星,朝着启明星的方向走去。”
苏宜遐虽然不知道为何,却听话的点了点头。
小白懵圈,头上哪有什么最明亮的星星。
————————————————
西北覆雪洲,天下六王朝之一,秦王朝正坐落于此。
按常理来看,六大王朝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有势力敢招惹。可好巧不巧,隔着那天下第二高山大雪山,那里有一群全然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草原男儿,正跃跃欲试准备南下攻打秦王朝。
秦王朝不是软柿子,草原也不是稀泥巴。双方互相攻伐有几千年的历史,草原曾两次攻到秦王朝国都洛阳城下,秦王朝也曾一度覆灭草原王账,最后却依然是这谁也没能奈何谁的局面,不得已,在三百年前最近一次大战后,两方签下停战协议,以三百年为限,各自休养生息互不侵犯。
如今,三百年过去,草原部落蠢蠢欲动,集军南方只等秋收。
洛阳城内,御书房外。秦朝长公主崔白紧握书本,仰望天空对着星空中参星笑了笑。
一位他人眼中行为怪异,权势滔天的长公主,这就是崔白。这位与秦帝分外相像的女儿也最得秦帝宠爱,大臣们丝毫不怀疑长公主能否成为少有的女帝,纵使他还有两个弟弟。证据便是大秦最为精锐的虎豹骑已半入她手,连皇城禁卫军也多有亲信。
假如不是她行事怪异的话,一人之下的名头早就坐实。众多大臣都认为她有失礼节,恐伤皇家脸面,她自己全不当回事,依然我行我素。
崔白时时刻刻捧着一本无名古书,连上朝也不放下。常行路一半,突然摆出怪异姿势,口中念念有词,有时还会突然拔剑起舞,有时又会盘腿抚剑,做高人样,总之旁人看来不太正常。而且作为一名女子,崔白不爱红妆,出门必穿盔甲。还是一套现在看来土气十足的盔甲,意义不明的装饰,诡异的色调,还刻着像三岁小孩拿刀划的,勉强能辨认的龙。
“陛下召长公主进。”一道声音传来。
崔白整理盔甲正步走去,这次所求甚大,由不得她不紧张。
大门打开,秦帝放下奏折,抬头看向这最宠爱的女儿,
“白儿,朕知道你喜欢这副盔甲,可在皇宫之中,还是不要穿了。”秦帝无奈道。
实在是那盔甲太过奇葩,难以让人无视。
崔白紧咬嘴唇不说话。
“好了好了,朕随你。”秦帝也不愿强迫自己女儿。
变脸一样,崔白瞬间笑颜如花。
“今夜急着见朕,有何要事?”秦帝放下奏折问道。
崔白开门见山,直接跪下道:“儿臣借父皇一件东西,以治草原群贼。”
秦帝眉头紧皱:“何物?”
崔白说了四个字,秦帝脸色大变。
“放肆!”拍桌大怒。
崔白低头不语。
一时间,御书房内静得只有呼吸声,崔白甚至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沉寂不多时,秦帝缓和了语气开口说道:“以后等你继承大统,随你使用,但是现在不行。”
崔白轻声说道:“草原百万大军,狼行关守不住。三百年,草原人繁衍太快,这次他们是准备两线齐进,虎豹骑赶不上的。”
一边人多势众,悍不畏死。一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本来是五五开的局,装备优良程度却抵不上人数猛然增长带来的差距。
“议和是不可能成的,那聚在两线的大军,草原不会让他们活着回来,他们的食物养不活那么多人,三百年内部落相杀来缓解人口压力,如今,那些军队要么死在边境,要么死在我朝。”崔白又说道:“不能议和,只能刀架着部落族长们,逼着他们说不打,然后以为他们解决粮食问题为前提,逼他们立下永不侵犯我朝的誓约。”
“他们草原人想死我们管不了,但大秦王朝子民,决不可在战争洪流中,草芥般死去。”崔白抬起头,看着父亲,一字一句说道。
“千百年来,无数先辈没能做到的事,你凭什么能做到,我的女儿。”秦帝不容狡辩威严地问道。
崔白嫣然一笑,自信说道:“凭我是崔白。秦王朝的长公主,夏王朝时隔万年的精神继承者,最年轻的九境剑仙,五万虎豹骑的最高统领。”
面前英气十足的女儿,不禁让秦帝回忆起曾经的自己,少年为帝的他曾经也是这般自信,倔强,绝不服输。
秦帝靠在座椅上开口道:“把你的计划说与朕。”
三十分钟后,拿到那件国之重器的崔白意气风发。冲着马夫大声笑道:“启程,我们去北海洲。”
马夫惊讶:“殿下成功了?”
崔白一掌拍在马夫肩膀上,把马夫拍的龇牙咧嘴,将他拉到眼前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失败过?”
马夫疼的流冷汗:“没有没有,殿下运筹帷幄,文韬武略,出类拔萃,才搞八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崔白又拍了两下:“行了行了,越说越歪。”
马夫又挨两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吧,现在出发。”崔白坐上马车,四仰八叉躺着。
“连夜去?”马夫不由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我已经等不及了,快走。”崔白不耐烦了。
又挨了一脚。
崔白掀开车窗,看向夜空北斗七星,斗柄朝东正值春季,五个月时间,勉强来回。
掏出那本书,崔白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口中念叨:“小书小书,你以前从没骗过我,这次是我有生以来最重要的时刻,可别辜负我哦。”
窗外春风吹进,书页翻动,仿佛在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