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西狄大将军？是九方大将军吗？”赫连婉追问。
赫连深挑眉，笑意不明，“西狄就一个大将军，将军府弃武从文的也只有一个公子。”
可是他去又和她赫连婉有什么直接干系？见赫连婉还是犹犹豫豫，赫连深无奈又道：
“届时珍馐堂的佳肴和美酒，也会赴宴。”
“臣妹一定去！”
赫连深：“……”
浅浅的酒窝嵌在红润的脸颊上，赫连婉尽力敛住喜色。
夜色似墨，月色如水。
未双提着一盏玲珑的宫灯，提醒道：“公主，早些就寝吧。”
石阶上的一盆绿萝随着一道凌厉的刀光掉落下一片绿叶，潇洒灵动的身姿如山鹿一样矫健，猫儿一样柔软，嗖嗖，一把细长的弯刀摩擦出声音，划破夜空。
“好嘞。”赫连婉熟练优美的收了刀，今日的晚练——“舞刀弄剑之舞刀”结束。
她扑了扑手，只着一件嫣红的薄衫，点了点未双的鼻尖，问：“那个黄衣服的小姑娘是谁？我记得在珍馐堂见过她。”
看吧，去偷吃的次数多了，连守门的宫女都被赫连婉混了个眼熟。
“是珍馐堂新来的宫女叫竹喧，今日奴把她支开，又怕她挨骂就先把她带回杳杳宫来了。”未双眨巴眨巴眼，“要不明天公主顺便把她带回去吧。”
“那得看看老头儿气消了没有。”
殿选结束后，容长胤回了驿馆的客房，和九方砚舟一间。之前空着的床位正是容长胤的。
“容少主，久仰大名。”九方砚舟把一封薄信搁进枕头下，最先开口。
容长胤仆仆的拈了只茶杯，睨着九方砚舟，吐着客套话：“不敢不敢。九方公子弃武从文之举令容某佩服，百闻不如一见，九方公子当真不是徒有虚名。”
说话的工夫九方砚舟已悄悄看完了信，自然的将信纸一角伸入红艳艳的烛火里，霎时墨香散去，几缕纸尘飘散在空气里。
“少主一心为民，以天下为己任，是胸怀大志的好男儿。”九方砚舟说罢踏着月色出了客房。
寂寂虫鸣，树影婆娑下站着一人，正是梁溯，他不是空手而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青灰色的坛。
看着翩翩身影越来越清晰，他拱手行礼：“见过公子。”
九方砚舟接过坛子，掂量几下，又嗅了嗅，笑道：“梁溯，这次多谢你了。”
“公子不必客气。明天便公布殿选榜单了，公子可有把握？”梁溯立在树下，面色冷清严峻。
“既然选择了我，就该对我有信心。”九方砚舟玩弄着拴酒坛口的丝绳。
“那就请公子专心做好你该做的事。”梁溯的眉挺了挺，又道，“只是大将军嘱咐属下要多多协助公子，早日查明真相。少不了人心拉拢，故这坛百年陈酿……是东渊国的长公主么？”
九方砚舟神色沉了下来，月光将他轮廓照得柔和，鼻梁如起伏的山峦，话语中听不出情绪，“梁统领是在暗中监视我，还是猜得太准了呢？”
“如此说来，属下是猜对了。”梁溯道。
“我与长公主不过萍水相逢，之后又见过一两次罢了，并无他事，这酒也是意外，梁统领也说了，自己只是协助，我个人的事情最好少管。”
九方砚舟舒了口气，入鬓的长眉挑着，丹凤眼像一汪潭水，其中流动的光映出点点皎洁，看向梁溯的眼神不由得多了缕缕寒气。
“不敢，属下不该擅自揣测，更不会干涉公子与何人交友。”
“不早了，梁统领该回了。”九方砚舟转身欲离。
“公子且慢！”
“还有何事？”
“公子中榜后，请去长州城最大的一家胭脂铺。”
九方砚舟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才拂袖而去，背影修长而清瘦。
……
一大清早赫连婉就起床晨练，身穿新裁的嫣红裙，腰挽玉带，十分合身。墨发及腰，随意簪了几朵莹白如玉的小珠花，拎着褐色酒坛，带着未双和竹喧就直奔珍馐堂了。
“周师傅，周师傅！”未双在门扉边探头探脑的，小声嘀咕，“不会还没睡醒吧。”
赫连婉也搞不清周师傅的作息，心想着大概未双说得对，直接把酒悄悄放在门口就离开也行，可就这样留竹喧一个人，凭老头儿的暴脾气，赫连婉还真替她捏了一把汗。
正犹豫之际，听到身后的咳嗽声：“咳！谁呀站在老夫家门口？”
赫连婉吓得一哆嗦，又回头给了周师傅一记白眼：“周师傅，什么时候珍馐堂成你家了。”
“嘁，我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如此说来珍馐堂倒算不上家，但怎么也算老夫的地盘儿！”周师傅迈着小步伐，道，“婉丫头，怎的又来了？”
“来给您送酒啊。虽然不如你五十年陈酿，但……”
“得得得！”话还没说完周师傅就打断了，一撮花白的头发垂在额边，他晃了晃脑袋把头发甩向脑后，眼角露出几丝纹路，颇一看还真有几分慈祥可亲，“那百年的老酒已经不错啦！这回老夫就先原谅你了。”
未双和竹喧大眼瞪小眼，赫连婉也一怔，听得茫然：“什么百年老酒？”
周师傅抬起胳膊指了指院里的茶几上，上面有一个青灰酒坛，老头儿自然喜上眉梢，笑眯眯道：“还跟老夫玩装傻充楞，行吧，这坛就抵偷吃的菜肴吧！回吧回吧。”
说完乐哈哈的接过赫连婉手上的褐色酒坛。赫连婉万般疑惑之中还有些侥幸，青灰色的那坛是谁送的呢，五哥哥吗，还是……九方砚舟？
“都留到中秋享用～我说婉丫头，你还真有些本事哩，百年陈酿都能弄到手。”周师傅站在板凳上，边说着边把两个坛子摆到架子最高处，背着身对懵懵的赫连婉说。
赫连婉敷衍的嗯啊两声，便道：“周师傅我还欠你一个人呢。”
说着把竹喧往前推了推，竹喧垂着头小心嘟囔：“周师傅……奴知错了。”
“得，老夫心情好就不计较了！”周师傅摸着胡茬，皮笑肉不笑，“不过既然知道错了，就和上几斤面吧！可不是老夫让你和的，是你自己认错滴，认错就得有行动啊，动起来啊你这丫头！”
“就知道欺负小孩子！”赫连婉冲周师傅做了个鬼脸立马开溜。
未双爱莫能助的望了一眼泪汪汪的竹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