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也在盼着七夕。
她的鲜花生意口碑越来越好,即使她的价格远高于市场价只略低于空运过来的进口玫瑰,仍然供不应求。
在七夕前三天,就已经把花都定了出去。
还好七夕那天是周末,要不然早上说不定会迟到。
赵楠起了个大早,换了T恤和背带工装,头戴草帽,手上戴着园艺手套,挥舞着大剪刀,大刀阔斧地在玫瑰园里剪花。
江少陵这天也起了个大早,花了很长时间打理自己。他提前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定了中午的位子,约了伊迪丝。
精心打理之后的效果很显著,头发西装无一处不完美,还罕见地喷了香水。
他之前对香水深恶痛绝,总觉得娘气,骨子里认为香水是专属女人的,当然有狐臭的男人除外。
房间里的古龙香水,还是李铭今年为了恶搞送他的生日礼物,今天总算开了封。
时间还早,江少陵站在二楼阳台前,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剪花枝的赵楠,这才恍然想起答应她卖花的事,这些天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和伊迪丝约会,差点儿忘了这个财迷的“采花大盗”……以及她的后招!
他眯眼看了一眼窗外的赵楠,竟然有点看不透她,这人耐心真好,他都把粉红雪山牺牲出去了,竟然还没出后招。
吃过早饭,他又看了一会儿财经新闻,等到九点半就起身出了屋子,准备出发。
然后在院子里就遇到了正在扎花束的赵楠。
她在地上铺了一大块碎花桌布,左边放着一堆玫瑰花枝,右边是各色包装纸和工具,她搬个小板凳,坐在中间,熟练灵活地扎着花束。
只见她先取保水棉和玻璃纸用铁丝扎在最里面,接着逐个在四个方向加包装纸,再用细铁丝系好,调整好形态,最后绑上丝带,一个漂亮的花束就在她手里诞生了。
这让他不由想到了十八世纪英国主妇在家里插花的情景。
她此时脸上浮现的恬静与温柔气质,让江少陵差点看迷了眼,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扎得真好。你以前还在花店里兼过职?”
赵楠这才注意到旁边盛装打扮的江少陵,突然想起回避的事,面上就有点不安,跟上班摸鱼被上司抓到现行一样。垂头别开眼,回道:“没有,扎花束是在网上看视频学的。”
“你手还挺巧嘛。”
江少陵不由赞了一句,转眼看到那堆已经包好的各色花束,还挺好看,一点儿不比花店里差,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儿,比花店中的花要新鲜许多。
他蹲下身,选了一束用灰白色包装纸包裹的花束,里面包了十一朵玫瑰,最适合表白。
“这束我拿走了。”
“……好。”
待江少陵的车子出了大门,她还在为难,刚才那束花要不要上账呢?上账显得她小气,不上账又对不起她那张会计证。
她动作不慢,十点半的时候所有的花束就都扎好了,联系的外送小哥也已经到了。
赵楠拿着打印的订单开始分派,鲍管家见她忙不过来,就过来搭手。
厨房里王姨气得摔摔打打,眼睛红成了兔子,“穷疯了,连院子的花都不放过!真不要脸!”
芳姐在旁边一边擦桌子一边劝她:“行了,你操的什么闲心,人家是经过老板批准的。”
王姨鼻孔里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副德性!眼皮子忒浅!”
这么多花,得赚多少钱啊?
赵楠不知道厨房里发生的事,兀自忙活着,等分派完,外送小哥出了门,她才松一口气。
忙活了一早上,这会儿腰酸背疼,不过心里着实高兴。
这些花卖出去,一下子有八千多进账,即便分给老板一半,她还能进账四千多。她决定今天晚上加餐做叉烧肉吃,犒劳一下自己和大伙。
哈哈,发财了,七夕真是个好日子,极旺财运。
七夕这天,秦嫣也在盼望江少陵约她出去。
自从那天从电影院出来,江少陵再没联系过她。后来她想到江少陵忘记要她电话了,又释然了。她倒是有江少陵的联系方式,只是不敢打给他,心中一时欢喜,一时愁苦。
她像个怀春少女一样,这些天渐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胸腔里那种微妙的情愫慢慢发酵,无人可诉,最后都变成了日记本上的小诗。
秦嫣的哥哥秦岭见她不开心,料到是因为江少陵这天没约她,想她一个人待在家更容易触景伤情,便拉她出去吃饭。
自陪读结束,回国后曾雪明一直忙着筹备钢琴演奏会,这是她暌违舞台二十多年之后的复出之作,十分上心。自那件事后她就告别了钢琴舞台。而今秦嫣已经成年,不像小时候那般令她悬心,因而也没发现秦嫣的小情绪。而秦楚工作又忙,大部分时间在公司,在家的时间又大部分用在了关心老婆上,是以只有秦岭注意到了妹妹的不开心。
而频繁出现在秦嫣春闺梦里和小诗中的江少陵,此时却已经在餐厅干等了一个多小时,他整整早到了半个小时,而伊迪丝又迟到了半个小时。
餐厅服务生和食客都在偷偷看他,目露同情,觉得他是不是被人放了鸽子。
在他第三次打发走来询问菜单的服务生后,伊迪丝终于出现。
“对不起啊,我昨天去了郊外山上露营,早上回城时又塞车。”伊迪丝嘴里说着抱歉,神色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少陵好脾气地笑笑,一点不在意。
“没关系,迟到总比不来好。”说完便把那束粉红雪山送给她。
“谢谢。”伊迪丝捧着花束,放在鼻端轻嗅,“真新鲜,折下来不超过三小时。”
“这是我家院子里的花,早上刚剪的。”
“怪不得呢!”她俏皮地轻吻了一下花朵,才放在桌上。
今天伊迪丝头上的发巾换成了草编绳,长发披散,穿一身宽大的麻布袍子,脚下穿着绣花布鞋,像是从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中走下来的女尼姑一般。
这身打扮与餐厅的气质格格不入,如果是在国外,可能都不会让她进门,旁人都悄悄看她。
江少陵倒不在意,他就喜欢她这副目中无人、无规无矩的劲儿。
他把菜单递给她,让伊迪丝点菜。
伊迪丝翻着菜单,脸上一片不耐之色,翻到最后什么也没点,搁下菜单,对江少陵说:“你点吧。我最烦法国菜了,那么多臭规矩!什么白葡萄酒要配白肉,红葡萄酒要配红肉。不守他们订的规矩,就要被嘲笑粗鄙野蛮。我最讨厌规矩了,怎么吃,是我的自由!比起吃法式料理,我更爱撸串……”
她说话声音不小,餐厅服务生对她怒目而视,食客也纷纷皱着眉头看向他们。
“这次先将就,下次请你吃撸串。”江少陵忙在遭到投诉之前打断了她,他极快地点好法餐,笑着送走一脸怒色的服务生。
好容易等上了菜,伊迪丝又拒绝使用刀叉,江少陵无法只得双手合十拜托服务生取来一双筷子,“她有腱鞘炎,使用刀叉有困难。”
这是他现编的借口。
对面伊迪丝哈哈一笑,半起身凑到他跟前,眸光流转,妩媚野性,跟他调情:“你是个坏男人,谎话张口就来。”
江少陵已经习惯了她一时冷一时热的怪脾气,应对得游刃有余:“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原来你也爱我。”
伊迪丝撩了一下就收手,又坐了回去,脸上的笑一收,又变成之前那个叛逆乖戾的女人。
江少陵正要再说点儿什么,忽然有点不自在,感觉好像有视线黏在他身上一样。
他视线一转,就看到刚进餐厅的秦嫣,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脸伤心欲绝。她旁边是黑着脸怒气冲冲的秦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