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落了在户,但落户和有家是两回事。所以与巴克提等人分开后,李道仍然如从前一样,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乌孙别克身后。乌孙别克对此也并不在意。两人有说有笑的牵着马仔县城晃悠。
要搁在现在,谁牵着匹马在县城里晃悠,肯定能上新闻。但在八十年代甚至到了21世纪初,在西部边境地区的农牧区的县城,牵着马骑着马在县城晃悠,是一件几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这也算是边疆的特色之一了。
因此一老一小两个人牵着马在县城溜达并没有引起什么人围观。眼看县城逛的差不多了,李道忽然对乌孙别克道:“乌孙别克爷爷,我想去我落户的那个村子看看行么?”
老牧民一看天色还早,于是开玩笑道:“当然可以啦,咱们回去也要经过那,刚好顺路。咋啦,这就想提前去选住宅了啊,哈哈哈!”
“您可真会开玩笑,我现在身无分文,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您给的。选什么住宅啊。再说爷爷您对我这么好,就算有钱了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啊!”李道答到,“我去主要是想看看自己落户的地方到底什么样子”
“看来你这嘴巴是抹了蜜才学会了张嘴说话啊,哈哈哈,要不怎么刚学会说话就嘴巴这么甜!”乌孙别克说笑道,虽然知道李道的话有溜须拍马的嫌疑,但乌孙别克听着还是心里暖洋洋的。
“既然你想去看,咱们就上马,快马加鞭,走咯!”说着老牧民把李道抱上马鞍,自己也翻身上马,在马屁股上轻轻摔了两鞭子。坐骑迈开轻快的步伐,载着两人朝着县城南边一路小跑着不一会儿就出了县城。
出县城往南,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因为县城名叫察尔县,这条公路又是县城南向的主干道,所以被命名为察尔南公路。道路北段终点是县城,南端终点是石头峰所在的山区,也就是李道重生穿越过来之后所在的那片山区。
这条路是地方政府为了开采丰富的木材资源,专门修的。因为资金有限,再加上过往的拉木材的大型拖车非常多,质量本来就一般的道路到处坑坑洼洼还布满石子。前世李道骑自行车走这段路去县城上学可没少遭罪。
出县城沿着察尔南公路走两公里多三公里不到,有一条垂直向西的岔路。沿岔路往西一公里左右是一座小型加油站,道路在此处向南折一百米左右之后再向西折,还有近五百米的纵深,尽头是大片的农田,农田北面是一大片占地近千亩的墓地。
村子里的加油站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县城里仅有的两座加油站之一,县城里的车辆以及过往的车辆很多要到这里加油,所以也算是远近闻名,以至于很多人赶车时,说村子本来的名字没几个人知道,但一说察尔南油库,倒是几乎人人知道。久而久之,村子本来的名字逐渐被人淡忘,代之以“察尔南油库”。这里就是李道落户的地方,也是李道前世的家庭所在地。
李道记得前世时,从这条岔路与察尔南公路路口开始直到道路尽头的农田,路两侧分布着大大小小近百座院落。大的占地两三亩,小的占地一亩左右。一座院落就代表了一户人家。
但当骑着马从察尔南公路拐进岔路时李道就发现,街道依稀还有前世时的轮廓和影子,加油站也还在,唯一的区别是似乎人住户少了很多,三三两两的分布在道路两侧。
当终于来到前世自己的家的位置时,李道看到的只是破败的房屋,很明显很久没有住人了。看着眼前的一幕,李道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又不死心的向邻人打听之后才知道,这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住人了。
从看房屋的那一刻,李道就知道自己的记忆没有错,如果自己连自己家的位置都记不住,那不是笑话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重生后,还是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比如自己前世的家不在这里了。
心里五味杂陈的李道眼睛里不自禁的涌满了泪水。而作为旁观者的乌孙别克看着眼前的小孩一路轻车熟路的走到这房子跟前,好像在找什么似的,于是走上来问道:“咋啦,你是在找什么吗?咋愣在这不走了?”
李道是背对着乌孙别克的,所以老牧民只看到李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破败,却没看到小家伙眼里泪水已经快控制不住往下淌了。
“没事,就是看看这房子咋没人住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快走吧。”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泪水,李道伸手抹干净眼中的泪水,转过身对乌孙别克道。
“是该走了,再不走回家估计得抹黑了。你的那条小狗还放在别人那让人帮忙照看呢,回去晚了它可要饿肚子。”乌孙别克不疑有他,把李道抱上马,加快速度朝自己家的方向离去。
听乌孙别克说起小狗,李道才想起那条跟着自己出山的小狼。李道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二黑,因为虽然现在才刚睁眼没多久,但从身上的绒毛已经可以看出,是条通体黝黑的公狼,毛色和它母亲一模一样。
从在山里遇到乌孙别克他们开始,李道一直拿羊奶、牛奶甚至马奶喂它,没办法,自己可没能耐找条哺乳期的母狼来给它当奶妈。好在二黑也不挑食,一两个月的时间体型大了一圈不止。睁开眼睛后就成了李道的小跟班,李道走哪它跟哪,连睡觉都要和他挤在一起。
要是李道还是原来的狼孩,估计也不在于把二黑搂着一起睡。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开什么玩笑,动物是不能宠的,得从小立下规矩让它知道谁是老大,要不以后长大了还不得蹬鼻子上脸。所以李道二话没说就把它扔到了门外专门给它搭的简易窝棚里。
自那之后二黑也学了乖,平时当李道的跟屁虫,到了要进屋子的时候就先看李道脸色,未经允许是绝对不敢进屋的,更别提往床上钻。
这次乌孙别克和李道出来几天,都是把二黑交给邻居帮忙照看着,没办法,现在它那么小,万一碰到哪只牧羊犬或者流浪狗不开眼,那肯定是小命不保的。这是李道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所以这时候听乌孙别克提到了二黑,李道也有点归心似箭了,一个劲地让老牧民加快速度。屁股底下坐骑似乎也感受到了回家的快乐,不用等马鞭落在身上,已然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乌孙别克的家离县城也就二十几公里,快马飞奔也就一两个小时。所以总算赶在天黑请到了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个大毡房。这种形似蒙古包的毡房,是每个牧民的生活必需品。在一片牧场放牧时,这就是住宅。需要转场时,又可以像帐篷一样拆解下来装在牛车上转移,到了新的牧场再组装起来。
到了家顾不上休息,李道就朝邻居家的毡房跑去。这里需要说的是,虽然是邻居,但两家相隔至少也有一公里左右,地广人稀的牧区这是很常见的。本来可以骑马去,但乌孙别克要忙着收拾做饭,李道自己一个人太小,又不放心他一个人骑马去。
所以干脆就放开双腿跑吧,好在一公里的距离听起来远,真算起来也最多十几分钟也就跑到了。还没等李道跑到地方,听到动静的二黑已经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冲出来迎向李道了。
抱起二黑,和邻居家打了声招呼道了声谢,李道也没有再多逗留,逗弄着二黑一路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