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河附近的乡绅与别处的乡绅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富一些,更劣一些。依附大河,本该是物阜民丰。可实际上,只肥了这些大地主们,老百姓的生活困苦,难以为继。
周齐寻到大沙河第一个目标是河西村,可他到这里,就吃了一惊。
村口的道路用石块垒起,上面扯出一道横幅,“封村”二字赫然写在上面。
那条道路虽然是进村的正路,可若是想进村里,还有其他的小道,或者不通过道路,随随便便都能进去。但这至少说明了一种态度,更是一种信号。
“封村”标语吓不住周齐,更拦不住他,他觑准时机,潜踪匿迹,轻而易举就混进了村里。
周齐这次先找准了一户房屋破败的人家,摸了进去。这户人家一看就非常懒惰,院落里长满了衰草。这种光景的人家,就不可能有富余的粮食。
并排两间黄泥房子,外墙长满了草。右边一间较小,周齐猜测那是仓房,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进屋一看,果不其然,堆了半仓的米粮。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急切地跑去乡绅家里,而是闯入主宅。
由于窗户开得太小,光天化日,屋里黑洞洞的。
周齐打量了一下房间,锅碗瓢盆散乱地丢在灶台旁边,尚未洗刷;无桌无椅,只有一铺土炕,上面一穿着破烂袄子的村民,正躺在脏污狼藉的被子上闭目养神,晒着从窗户射进来那点儿可怜的阳光。周齐看他一副幸福安详的表情,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他走上前去,一只手扯着领子把那村民拽起来,“不要喊!”,另一只手放在刀鞘上。
那村民正在幻想着不可名状的场景,被惊醒后吓得双目圆瞪,嘴巴打开,却不敢发出声音。
周齐压低声音问道:“我来问你,为什么封村?”
村民眼珠一转,答道:“陈三死了,他娘大哭大闹,要找凶手,毛员外就把村子给封了。说谁要擅自出村,谁就是凶手。这事儿有眉目之前,谁也不能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俺要通知毛员外!”
周齐一把将他推倒在炕上,狠狠说道:“还要扯谎,说!你仓房那些粮食哪儿来的!毛员外的家怕不是被你们给分了吧!”
村民梗着脖子道:“是毛员外自己要分给俺的,不止俺,村里每家每户都有。”
周齐道:“一派胡言!说,是不是白莲教的人来了!”他看出此人色厉内荏,将刀拔出一半,恐吓道:“敢有半句谎言,我剁了你。”
村民一愣,扑腾跪在炕上,哭道:“大老爷,不是俺要加入的啊,村民都答应他们了,俺也没办法。而且,而且毛老爷是第一个加入的,他就是听从了那帮神仙白莲教的话,才发的粮食。”
周齐道:“那哪是毛老爷,分明是白莲教假扮的,你们看他肯分粮,别说装扮得三分相似,就是不像,你们也认他做毛老爷。”
村民哭道:“俺当时站得远,又是黑天,看不清楚。”
周齐又问道:“陈三是不是让白莲教的人害死的?”
那村民以手抹泪,“俺真的不知道啊,他回到家,第二天就死了。”
“陈三家在哪?”
“前面那巷口第一家就是。”
周齐丢下狠话:“限你一个时辰内,把村民都召集到毛员外家里,否则!”周齐把刀还鞘,发出摄人心魄的声音。
“俺,俺,俺一定做到。”村民被吓得结结巴巴。
周齐一转眼的功夫,又到了陈三家。
陈三的尸体平铺在院内的草席上,一老妇人坐在尸体旁暗自垂泪。
周齐时间不多,开门见山说道:“老婆婆,我是捕快。”
老妇人眼睛一花,前面出现个人,又听此人是捕快,立时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俺家死得好冤啊!”
“您先别哭,老婆婆,陈三是怎么死的?”
老妇人可算找到个说理的人,断断续续地抽泣道:“前天,前天毛员外让去全村百姓去他家里领粮食,三儿也去了。回来后,就说那不是毛员外,都是,都是白莲教骗人的把戏,说要去报官。当晚他就出去了,第二天,第二天他就被人发现死在村口。后来毛员外发话,说,说俺家三儿不信白莲教圣母,遭了天谴,才死的。还说,还说谁敢出城报官,就跟三儿一个下场。”
周齐非常愤怒,刚才那村民果然在骗他,什么找出杀陈三的凶手,全是白莲教教唆的谎话,不然在他突然惊吓之下,一个普通村民怎么可能说话那么有条有理。
“老婆婆,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找杀害陈三的凶手。”
老妇人垂首抹泪,再抬起头,眼前哪还有人影?她以为自己是遇见了鬼,赶紧用手捂住嘴巴。这些话她这几天一直憋在肚子里不敢说,若是被村民听见,去告诉“毛老爷”,她只怕也活不成了。
“陈三他娘,赶紧去毛员外家!”外面有人喊道。那村民已经在挨家挨户地召集人手了。
周齐来到毛员外家大宅,直奔主宅而去。宅院里面一片空荡,他搜查了一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最后,在后院柴房的柴堆下面,他循着血迹,翻出来几具尸体。他对此已经麻木,只是简单查探一番,这些人都是被一刀毙命,女眷有被奸污的痕迹。其中穿着较为华丽的老人,八成就是毛员外。
他机械地把尸体全都抬到柴房外面,坐在地上等待着。
没过多久,毛家前院里就已聚集了不少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谈论着这次毛员外又要给大家发什么财物。
“圣母连毛员外这种恶人都能感化,真是活菩萨啊。”
“这次毛员外八成要发钱了,前天只是发粮食,今天能赏个二两银子就好了。”
“做梦吧,你这辈子见过银子吗?”
“徐大赖,毛员外叫大家来到底什么事?”
负责召集人手的村民徐大赖躲在一旁,不敢接话。正尴尬的时候,看见周齐从后院走了出来,赶紧上前,舔脸说道:“大老爷,俺把人都叫来啦。”
村民们见出来的不是毛员外,而是一陌生人,叫嚷着:“你是谁啊?”“怎么进村的?”“毛员外呢?”
周齐涌起一阵烦闷之感,运起内力,说道:“肃静!我是捕快周齐,我带你们去见毛老爷,都跟我来!”这几句声若洪钟,气贯长虹,把百姓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
村民们被他声音振得两耳嗡嗡作响,不敢做声,闷声闷气地跟着周齐朝后院走去。
村民们见到一地的尸身,全都惊叫起来。
“你杀了毛员外!”有人指责。
“你到底是谁,别他妈假装捕快了!”
“圣母会为毛员外报仇的!”
村民们情绪躁动起来,眼看着愈演愈烈。
周齐又生起一股无力之感,“仓啷”一声震天响,他拔出腰间朴刀,高声道:“是白莲教妖人杀的毛员外一家。我知道你们收了他们发的粮食,对他们深信不疑。我告诉你们,知情不报,已是重罪,入了白莲教,就是反贼!你们都不想活了吗?把白莲教妖人的消息都说出来!”
村民们先是一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时人群中有人喊道:“他就是凶手,咱们杀了他!杀了他就没人知道白莲教的圣人们来过啦。”
“咱们一起上啊!”
虽然喊得凶,但是没人敢动。
第一个声音响起时,周齐就已经出动。他犹如虎入羊群般钻入村民之中,一把抓住那个发声之人。他本以为此人是白莲教妖人,混在人群里鼓动民情,哪知一入手,此人就被擒住。周齐拽着他退出人群,拿刀抵在那人脖子上,向村民们问道:“此人是谁?”
“他是毛员外家的长工郝虎子。”有村民答道。
“你放开我爹!”有个穿着破烂的稚童哭着喊道。
周齐看向村民们,村民纷纷点头称是,周齐知道此人是如假包换的村民。他心中一痛,一把将郝虎子推在地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玉宇澄清,可那又如何呢?疲惫之感兜头浇下,漫向全身,他不想管这群村民了,也管不了。
周齐归刀入鞘,说道:“你们快去报官吧,就说毛员外一家被白莲教杀害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只留给村民们一个萧瑟的背影。
村民们见他已经远去,又哄嚷起来。
“就是这人杀的毛员外一家,准没错!”
“咱们,咱们去报官吗?”
“先把毛员外埋了再说吧。”
“毛员外家应该有不少银钱,郝虎子,快告诉大伙,都藏哪儿了?郝虎子,郝虎子人呢?他他妈去先去抢钱了,操!大伙跟上啊!”
明月高悬。
周齐躺在一棵大树上,呆呆地看着月亮。
他有点不太敢继续追查下去了,更不知道要不要把百姓都被白莲教收买蛊惑这事向戴衡禀报。若是说出去,这些百姓必将面临牢狱之灾,甚至死亡,那就真的变成了灾难。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如此穷凶极恶,肆意屠戮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白莲教的人,还是人吗?
他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要给两口吃食,就将其视若神明,这些百姓心中一点儿是非善恶观念都没有吗?
他很后悔,为什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戴衡这趟差事,在阜平搜索他的人犯不好吗?就不会看见这一幕幕人间惨剧。
他数日都未曾好好睡觉,一心想着除掉白莲教,为民除害。
“哈。”他自嘲一笑,什么是“害”?在河西村,他更像是“害”。
第二日,阳光依旧明媚。
他将昨日之忧彻底清除脑海,不断提醒自己是捕快,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仅此而已。
白莲教是这一切的首犯,那么就要将其铲除掉。
抱着这一信念,周齐早早醒来,继续上路。
他下一个目标是南沙河村,这是他要探查的最后一处村落。要是还没收获,他就整装北上。
据阎清的管家介绍,南沙河村的乡绅姓赵,也是一土豪劣绅。
周齐走到村外,看见一胖大之人,正在像模像样地打拳。只是衣服破旧污秽,脸上满是油泥,看着根本不像是习武之人。
他上前问道:“小哥,你打得这是什么拳法?”
那人龇牙一笑,说道:“俺,俺也不知道,每天打,打两趟,浑身上,上下全是劲儿。抓兔子打,打狍子容易多了。”他身侧有一只死兔子和一只死狍子,尸身模糊,显然是被他吃剩下的。
“你这拳法从哪学的?”周齐很是疑惑。
“村,村里人最近都,都在练,俺也跟着练。”那人说道。“你,你不是俺村的!”那人刚察觉周齐是从外面来的,转身就跑,速度飞快,吓了周齐一跳。
周齐感觉不太对劲,几个纵跃,上前一把就将那人拽住。“小哥,你跑什么?”
那人挣扎两下,还想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颇为惊讶,“你,你好快啊!”
“你也不慢,小哥,你好好跟我说说,你跑什么?”
“他们不,不让我说,他们还给,给了俺五,五文钱呢。”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比划了一下。
周齐看出来此人头脑笨拙,不禁莞尔一笑,说道:“我给你十文,你说吧。”说罢就拿出十文钱,递给那人。
那人接过钱,说道:“他,他们说让俺在村口守,守着,见着外人就,就跑去告诉他们,因为村民都,都说村里俺跑,跑得最快。”
“我给过你钱了,你继续在这守着,别说看见过我。”
“行!”那人不看周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着钱,乐开了花。
周齐向村中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激动之下,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扑腾、扑腾”跳跃的声音。与红衣女两次仓皇交手不算,这将是他第一次正面遇见白莲教妖人,费尽心血、穷心尽力数日追寻,餐风饮泉、草行露宿,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碰上白莲教正在作恶了。
亲手挖掘出线索,将罪犯绳之于法,在他心中从来都是最酣畅淋漓之事,没有之一。
进到村里,却发现空无一人。他暗叫一声不好,跃上一户人家屋顶,极目远眺,看到远处一大户人家的宅院里聚集了一大群人。他心中顿时升起焦急之感,用尽全力狂奔,希望能赶在白莲教行凶之前将他们制止。
周齐摸到赵姓乡绅宅院周边,宅院外没人,他紧贴墙壁,壁虎般游了上去,只露出双眼向院内查看。院内有几人在巡逻,还有一人差点跟他对上眼,他赶紧滑了下去。他沿着墙角疾走,在一棵大树之下找到适合潜藏的位置,又故技重施,探出双眼向院内看去。
两个老者站在当中,后面是堆积如山的米粮,村民们眼中射出贪婪炙热的光芒,有些人忍不住搓手,跃跃欲试。
一老者现出和煦的笑容,颇有儒者之风,说道:“刚才你们搬出的粮食,一会儿全都分给大家,这就是我白莲教给诸位信徒的第一份礼物!”
“啊!”人群中炸裂开来,村民高呼着谢谢老爷。
那老者说道:“外面传闻,我邹矩已死,真是笑话。他们拿出一具假尸体,愚弄百姓。那群贪官败类,怎么能理解圣母之伟大呢?邹某此番起死回生,获圣母恩赐,让我于人间传播我白莲圣光。幸不辱命,一路下来,所遇之人皆皈依圣母,无有抗拒。赵兄,我没想到,你也愿意相信邹某,让在下感激涕零。”
另一老者笑呵呵地说道:“邹兄说得哪里话,你就是我深海迷航中的明灯,点亮了我的未来。赵某人听老兄所传圣母之言,无不启我心智,觉得这六十多年全是虚度。好在如今遇见邹兄,才不会在混沌中死去。谁还能不信奉圣母呢?乡亲们,让我们向圣母起誓效忠吧!”
假邹矩大笑道:“赵兄真是性情中人,入教仪式本该定在夜晚,对着熊熊白莲生火起誓,才算皈依。不过我看乡亲们都是诚心诚意,加之入夜后粮食分起来颇为麻烦,我们现在就举行仪式吧。入教之后,咱们就把粮食分了!乡亲们,你们可同意入我圣教吗?”
“同意!”众村民异口同声,神情激愤,声震苍穹。
“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假邹矩说道。他伸出左手,蹭得冒出一尺白焰,在阳光之下,随风摇曳,但不熄灭。
村民看见他突然祭出圣火,一阵惊呼。
赵姓老者对着火焰跪拜下去,“信徒赵岩继,叩见圣母!”
百姓们有样学样,也跟着跪了下去,道:“叩见圣母。”
假邹矩犹如仙圣下凡,口吐真言:“九天圣母,圣光长存。泽被苍生,扬善除恶。此身为泥,永奉白莲。此身为泥,永奉白莲。”
所有人都跟着高呼:“九天圣母,圣光长存。泽被苍生,扬善除恶。此身为泥,永奉白莲。此身为泥,永奉白莲。”
假邹矩满意地笑道:“好,诸位从今日开始,就是一家人,亲如父母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完,手一抖,那火焰便消失不见。
赵岩继道:“理应如此,想起过往,赵某深感罪恶。乡亲们,我欠你们太多了。以前府里的农夫丫鬟,现在你们自由了,你们日后就是我赵岩继的兄弟姐妹!我这些年积攒的这些米粮,请诸位兄弟共同分之!我的良田,不,那些本就不属于我,请兄弟们共享之!明年大伙一起种,到了秋天,咱还一起均分粮食!”
人群又响起震天欢呼。
假邹矩单掌竖起,说道:“且慢,只有诚心者,才是我教兄弟。心意不诚,可分不得赵兄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
赵岩继道:“谁敢对圣母不敬?”
“他!”假邹矩手指遥指一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假邹矩指出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秋意正浓,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加之身体瘦弱,看着极其可怜。
“圣母传旨于我,此人信念不纯,刚才在念誓词之时,并未发出声音。”假邹矩厉声说道。
“刘小谷!你这老鼠屎,把乡亲们都给搅腥啦!”有的村民急于分得粮食,见又起波澜,气冲冲地骂了起来。
“快向圣母赔罪,她老人家定能原谅你。”有好心人提醒道。
“咱圣教能不能不要这小子,不分给他得了!”有人出着主意。
刘小谷看着这些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民们,竟觉得那些脸孔全都无比陌生。他父母死得早,从小虽受了不少欺负,但也没少受人恩惠,平日里村民大都比较淳朴,虽谈不上善良,但也没什么坏人,怎么今天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走出人群,指着赵岩继说道:“乡亲们,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赵老爷吗?他这妆虽化得有七八分像,但赵老爷身高将近七尺,这人才多高?”
“他就是赵老爷!”村民中有人喊道。说实话,刘小谷有点为难村民们了,村民平时见赵老爷一面难如登天,对他相貌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哪能真分辨得清楚。
“赵老爷七尺那是年轻时候,老了难免缩水,再加上驼背,有什么不可能的。”有人帮忙解释。
刘小谷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又指着假邹矩,“他也不是邹矩,真的邹矩早被他们害死了!他那火就是街头卖艺的把戏,手上涂上硼砂,用的是磷火,并不是什么圣火!”
假邹矩冷笑道:“一派胡言!你胆敢污蔑圣火,来人,给我将他拿下了!”
他背后冲出三人,扑向刘小谷。
一人欺刘小谷瘦弱,上来就张开双手,要把他紧紧箍住。
刘小谷骂道:“你们这群妖邪,不得好死!”
他哧溜躲开要钳住他那人,飞起一脚,将其踢得踉跄几步。转身就要逃跑。另一人见同伙没得手,不敢小觑了刘小谷,一拳开门见山,攻向刘小谷。而剩余一人堵住刘小谷跑的方向,准备将他擒下。
刘小谷眼看着走不了,回身一拳,与出拳之人拼了一记,二人各退两步,不分高下。另一人看刘小谷倒退,赶紧上前照他后脑一记手刀。刘小谷听见脑后生风,躲闪不及,向前扑去,却慢了一步,被结结实实打在后背上。前面那人缓了过来,又朝他攻来。他忍住后背疼痛,就地使出一记扫堂腿。
四人武功都不高,打起架来颇像街头混混打架斗殴。可刘小谷毕竟双拳难敌六手,没撑过几招,就被一人拳头打在脸上,后背挨了几下,摔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假邹矩走到他跟前,向他怀中摸去。
“遭了!”刘小谷脑中一震,知道大事不妙。
假邹矩摸出一块令牌,向村民们展示出来,说道:“此人乃是锦衣卫的密探,乡亲们,这就是你们的身边人,他是朝廷的走狗!替朝廷监视你们,防着你们,这就是我们的朝廷!来人啊,把他押到猪牢去!”
“杀了他,杀了狗贼!”村民们震惊后一阵高呼,他们没想到,平日里平平无奇的刘小谷,竟是密探,顿觉脊背发凉,平日里说的那些话,该不会全让锦衣卫知道了吧?
听着村民们的咒骂,刘小谷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把头深深埋进土里。
把刘小谷绑了抬下去后,假邹矩突然像是被附体一般,闭目冥想,一动不动。百姓们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气,说道:“又有好消息!兄弟们,刚才那锦衣卫的狗贼露了几手功夫,圣母体恤教内众生,怕我教众日后被人欺负,特让邹某传大家几手功夫,可强健体魄,再不怕那些狗贼啦!”
村民们又欢呼起来。
“功夫写在这本书里,一会儿发粮的时候人手一本,不认字不要紧,里面几乎全是图画,我一会儿让老兄弟教大家打一遍,以后大家照着图画学,互相帮助,都能学会。”
“好,快分粮食吧!”百姓对功夫虽有些兴趣,但还是更想要粮食。
“赵岩继”笑道:“好好好,这就开始,你们大家一个个来,每人均分,人人有份,不要哄抢啊!”
在一瘦道士的指挥下,村民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地领回自己的粮食。赵家是大户,粮食均分后,每家每户都得了不少,一趟根本扛不动。于是乎,一家一堆,把粮食堆了满院,大家分趟来取。一时间内,赵家大宅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那瘦道士看见百姓们的笑脸,听着他们说着感谢的话,擦去了额头上开心的汗水。虽然村民谢的都是圣母和赵老爷,可他看见别人高兴,自己打心眼儿里也跟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