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走在大街上,帮穆千雪拎着贼重购物袋的姜俊,相比游荡在心头那好似提货工具人的悲哀,他更加懊悔一五一十地把昨天那吃花闹肚子的仪式故事告诉给穆千雪听。
“你还笑,我昨天可是亏到家了知道吗?”
姜俊一来气,直接把塑料袋从提的方式换成了“扛”,威武霸气地拖在肩膀上,看似一头金狮子,却意外充满了槽点。
“抱歉,不过,真的太好笑了……噗。”
穆千雪用手指轻轻拭去眼角处的泪花,但瞄了姜俊一眼后,又感觉像是看到了正在用塑料袋给自己编织搞笑单边背带裙的憨豆先生,于是狂笑不止。
“奶奶的,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姜俊顿时垂头丧气了一声。
穆千雪回来这两天,几乎天天都找姜俊出去玩。
旭海市虽说占地面积在古夏国的一千二百多座城市中有多大,但好在经济贸易发展相对较好,因此各个景点、商业街都有不少可以用来游玩的。
“下次我们去游乐园玩吧?”穆千雪两手空空,悠哉悠哉地刷着手机,像个闲来没事的人一样说着。
“大小姐果然够闲,你知不知道小的已经被杀手盯上了啊?”
“嗯,我还是很关心的你,这点小事当然知道啦。
不过,洛斯莉莉不是帮你解决了不少二流的魔术师么?最近,你可以稍微放轻松一点了。”穆千雪抬头一笑。
“什么?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姜俊当即愕然,平静之下仿佛藏着巨大的惊叹与不安,“你们到底背着我偷偷干了多少好事啊?”
“也没有多少啦,我最多就是找人调查了一些有关于魔术师的情报,至于洛斯莉莉嘛,从前不久,就在暗地里解决了一些来暗杀你的魔术师咯。”
“本宝宝请问一下,那个‘解决’的意思是?”姜俊环顾了一下四周,发出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穆千雪露出冷若冰霜一样的笑容,说:
“杀掉咯,还是没留痕迹的那种。”
姜俊闻言,眼睛瞬间瞪大得宛若铜铃,脑袋里浮现出了N多个杀人处理尸体的暗黑电影画面。
比起惊讶穆千雪为何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杀掉”这么恐怖的词,这种与现实严重脱离的不真切感,让他深知自己在不可知的魔幻领域已经是越走越远了。
他皱着眉头,做出思考的样子,其实他在最近是有感受到那么点异样的违和,更有着明显的危险气息,但是他们却很快就消失了。
原来是这一切的安稳,一直都是洛斯莉莉在暗地里帮他进行着维护,这才让他的日常生活得以短暂的延续。
靠的也不是别的,而是血淋淋的杀戮与抹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残酷的,根本不需要去质疑为何不合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让人无法想明白原因。
穆千雪察觉到了姜俊的不对劲,脸上写满着自我怀疑,小凑到他的身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宽慰道:
“别想太多,倘若我和洛斯莉莉的推测都没错,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被锁起来的宝箱,只会引来觊觎你财富与畏惧你危险的敌人,而一旦等到你自己打开宝箱后,或许你那些原本锁起来的财宝会让所有人感到胆寒。”
穆千雪的话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实际上,她说的可能就是事实。
但他更有预感的是,一旦他成功开启了宝藏,他还能重新回到他的日常中吗?
又或者说,他身边重要的人都会继续安然无恙的生活吗?会不会在不久的未来,莫说这座城市……就连周围的一切也会因为他脱离了原有的轨迹?
他究竟是造成一切混沌的元凶,还是会拯救秩序的英雄?
走着走着,两人从市中心绕到了十里路口的莲花台区,准备在那里乘坐回去的地铁。
穆千雪就是这个样子,喊他出来玩的时候老是兴致冲冲,但随便逛了一圈后热乎劲很快就消了,然后便是打道回府。
这次的途中,穆千雪碰巧遇上了几个出国留学前的熟人,所以稍微耽搁了多一点时间,听着她们几个聊着风风火火的趣事,而姜俊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提着五大个购物袋杵在一边发呆,好生没意思。
本来一天的游玩,基本是半天结束,结果,意外地这次是从早上拉长到了下午茶时间。
“这位小哥,介意不介意把我的手杖拿一下呢?”就在姜俊依靠在电线杆上,无聊地数着地上的蚂蚁时,身后忽然有人和他这么说。
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在约翰国(可以想象为意大利)里某位老绅士在向女士进行某种低劣的搭讪话,但这声音没有老男人的声线,反倒是意外地充满了朝气。
“很抱歉,我手不空。”辨出这个声音的姜俊,愣是没好气地回复了一句。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那位打扮稀奇古怪的年轻男子。
一丝不挂的清秀脸庞写满了“英挺”二字,晶莹富有光泽美的黑眸,搭配着一身白色单薄的长衬衫与黑皮裤,头上却顶着一顶西洋大黑帽,手里提着一根紫晶魔杖,就是不知道上面嵌着那块紫色大水晶究竟是假货还是真品。
滑稽之中透着一丝神秘,但又像是崇洋迷外的某种下作者,搞的姜俊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个人,但可笑的是,他知道这个像街头表演魔术师的男人是谁……
“吴良?”姜俊故意眸露惊讶。
“Bingo,156号,好久不见了呀。”
吴良摘下了帽子,像个体面人般把它按于腹前,周围的路人见了无不是轻声笑了两下,确实这种像是维多利亚绅士礼仪的动作,在当代很容易让人觉得新鲜。
但是看着也很羞耻啊!
“能别用那个称号寒暄我了吗?”姜俊稍稍离开了他一寸,语气生陌,“明明你我都退坑好多年了。”
“真可惜,以前你在我们里面可是出了名的骚包,现如今一见面就喜欢板着个脸,你哥哥我还是喜欢那个傻兮兮的你。”吴良用像是骚扰男性一样的口吻说道。
“得了,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我们曾经是同一家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好兄弟,而不是同一家孤儿院。”姜俊耸耸肩,用重磅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锤向对方。
“你这说法就有点...”
“话说你买了这么多女式服装干嘛,”吴良目光一落,用手指了指垂在姜俊腿边的购物袋们,“难不成你要搞女装直播?”
“啥?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女朋友逛街随意使唤男友之类的吗?”
“别闹了,就你这阴暗到生人勿近的性格,除了姿色可以与我媲美外,你还拿得出啥?你要想找女朋友得去动物园甚至要离开地球。”吴良轻捋着乌黑的额发,鄙夷气十足地说道。
“你能再嘴欠一点么?”姜俊额角青筋暴起。
“能。”吴良接着嘴欠下去,“你知道你现在提着购物袋在这边和路灯站一块搞CP的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只脑袋被削尖的企鹅宝宝,乍一看,可爱又奔放,实际上底子里就是个患有先天蒙古症的青蛙头。”吴良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一口气,中途还没有打顿过。
神特码的先天蒙古症青蛙头!
姜俊被对方这组织语言的文采,属实秀到了内伤。
说话间,吴良逮住了一位穿着清凉夏衣的漂亮小姐姐,将帽子放在她的手上,再用手杖在帽子的上空画了一个圈,就突然变出了一朵玫瑰花。
看到这一幕的姜俊表示惊呆了,就连被吴良当做临时观众的小姐,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但是在接过吴良递给她的玫瑰花后,她的脸上不自知地染上了红晕。
用微笑服务送走人家后,吴良还递给了人家他的魔术事务所名片,并摆出一副很臭美的架子,转头扭向姜俊说:
“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
“会表演几个赚臭糟钱的‘魔术’很了不起吗?”姜俊叽里呱啦道。
“有兴趣学吗?现在优惠期间打九折哦,小课一小时九百,大课一小时二千七,外配十五套独家网盘视频,本魔术师手把手教授,你只管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
吴良顺势就发动了他的推销天赋,浓眉挑动,很有喜相地说道。
“滚滚滚,我要是有钱,我还学你那玩意儿,我一定先把皇家小提琴的证书给考了。”
“你又不是戴维·加列特,考那个东西干嘛,歪门邪道,还不如咱们的魔术教程靠谱。”吴良甩了甩手,一副很社会的模样。
姜俊瞥了一眼和他同龄的吴良:
“你这个专骗观众眼睛的魔术师,还有脸说拉小提琴是歪门邪道?我就是凹造型,也起码比你好吧!”
“你们好像聊的挺开心的呀。”
在那头和那些个姑娘们叙旧完的穆千雪,面挂着微笑,淑美婷雅地走了过来。
简单打量了一下吴良,穆千雪轻声问向姜俊:“熟人吗?”
“不熟。”吴良和姜俊异口同声。
然后,双方互瞪了一眼,一如是怀着爱斯基摩人的耻辱,明明一见面就三观不合地凶凶,却默契感十足。
“你好,小姐,我是波拉魔术事务所的首席魔术师,这是我的名片,有空下周一来看我的魔术表演呀。”又抽出一张名片的吴良,顺带给穆千雪抛了个媚眼。
“嗯,有空我会和姜俊一起去看看的。”穆千雪露出了嵌着梨涡的笑容。
吴良下意识地瞄了姜俊一眼,并浅浅地摇了摇头,心中不断地叹道:“工具人就是可悲呀,被用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被人家丢的远远的,唉……阿门。”
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与误会,姜俊本想着开口纠正,没成想穆千雪则突然发话道:
“姜俊帮我们买点冰淇淋吧,这大热天的,你朋友站这么久一定都渴了。”
“我也很渴啊。”姜俊望了眼脚边装满商品的购物袋,鼻子一酸,莫名变得孩子气了起来。
“我又没说不让你给自己买个,快去。”穆千雪摊摊手,有些不耐烦地说。
姜俊瞬间无话可驳,只得老实地放下了七七八八的塑料袋在地上,就往那边的冰淇淋摊位走去。
“哥哥我,要巧克力味道的哟!”
“滚!我一定给你加屎味的巧克力。”姜俊无比粗鄙地回了句。
就在他刚一离开,穆千雪那和煦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宛如死神凝视着污秽一般,紧盯着吴良,道:
“你差不多可以不用再做戏了,魔术师。”
“咦?”吴良嘴唇微微翘起,肃冷的笑容也于此刻浮现了出来,“果然那小子一不在,你还真是原形毕露呢,我的雇主小姐。”
“我要的情报呢?”穆千雪依旧冷冷道。
“我只能说,你的运气真不错,还好你是结社投资人的女儿,不然的话,敢对塔罗师魔术师呼来喝去的人,多半都死于非命了。”
“我雇你,不是来听你的废话的。”穆千雪目光一寒,似乎有些厌烦对方的轻浮。
吴良转悠着手中的魔杖:
“好好好,那我就告诉你想要听的,不过,我刚入结社不久,根基不稳,所知道的情报也并不充足。
目前能告诉你的是,东洋魔术师结社、北洋魔术师结社、西洋魔术师结社乃至南洋魔术师结社,一共派出了九名上位的魔术师来到了古夏。”
“你们需要小心地,主要是两个人,一个是西洋结社的「万术咏唱者」·奥利维亚,另一个则是北洋结社的「轮回」塔罗牌魔术师·U.K。”
“没想到,你居然没把自己算进去。”穆千雪眸露嘲光。
吴良按了按帽子,笑着道:
“虽说我也是精英,但好歹我只是一个新人,实战经验不足,更何况……”
话到此处,他望了一眼排在那队伍最后面的姜俊一眼,那目光之中隐隐透有种关爱小弟的柔情在。
“我也没想到,我的弟弟有一天居然会被我所属的结社追杀。”
弟弟?
穆千雪听到对方的呢喃后,瞳孔忽然缩了一下。
“就这样吧,稍后把报酬打到我卡上吧,很高兴认识你哟,弟妹。”吴良眨了一下眼睛,语气缥缈道。
说罢,还没等穆千雪从羞涩中缓过劲来,
那个冰冷的身影便离开了她的视线,融入了那大潮的人流之中,仿佛水滴是回归到了大海,不复存在。
……
……
夕沉已深,火红的朝霞依旧那般迷人。
广场上,一个手持紫晶魔杖的男青年,在给众人表演着的卡牌魔术,于露天作舞台,用精湛神奇的演出,一次又一次地迎来了路人们的掌声与欢呼。
他是「魔术师」就如同他被结社长赐予的塔罗牌一样;
他是魔术师就如同他在结社魔术师界的身份一样;
他更是“魔术师”就如同他在给表面世界的人们表演用的称号一样,变换着节奏,演绎着不可思议。
待行人散去,路灯亮起,黑暗似乎在光明眼中已不值一提。
走到人际最凋零的街道,拖长的淡影与幽弱的路灯暗光交织在一起,接着,吴良拐向了另一处的小路,本是无意,却在转角处意外地撞上了三五个混混现场拐亵小姐的一幕。
穿着敞开式夹克衫的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威武吧啦地冲着她挟吼道:
“给你面子,让你陪酒还拒绝我,这种规矩都不懂,非要哥哥我跟你来硬的是吧?”
单薄紫色连衣裙的女人,害怕得身子骨一哆嗦,但在怯了一会儿后,她立马把眼眸放得异常坚定道:
“我只是临时过来兼职的,并不懂你们所谓的规矩,抱歉,我要回去了,请让开!”
女人轻轻拨开夹克衫男的手,试图往另一侧溜开,然而他的另外两名小跟班突然冲到她的面前,将她逃跑的露给挡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让开。”她拿起女士挎包在那两名穿露肩背心的男子身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很用力地挥锤,不过打在身上一点也不疼,两名男子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充满玩味儿的贱笑。
女人见情况不对,迅速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夹克衫男瞄见后,立马冲过来,一把夺走她的手机,并把她按到墙上,凶神恶煞地说道: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今天小爷我就告诉你,你还真就跑不掉了!”
女人吓的双腿开始犯抖,被对方这么一威胁,她的脸都变得非常的难看,一时间有无数的话和求救声想要喊出来,但都被恐惧卡在了喉咙口。
就在夹克衫男打出手势,准备召唤两名小跟班把这女人架走之时,待他一回头,只听得“咯”地两声被撂倒的声音响起,便发现他的阿玛阿虎两兄弟,已经晕趴在地了。
随之而来的,从黑夜中走出一名男子,拄着一根紫晶魔杖,穿着打扮无不透着神秘,但看上去就是一名魔术师。
没有对这种事情视之不见的吴良哂笑着走来,脸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夹克衫男的肩膀两下说道:
“哥们儿,我说你这大晚上的,对待女士为何不绅士一些?”
“干你屁事,说,你对阿玛阿虎做了什么!”夹克衫男意外地强势,明明脸皮略有抽搐,但依然还是做出了不退的姿态。
吴良收回手,小眨了两下眼睛,摇叹道:
“真的是,这年头...果然,哪儿都有这样的人,看来是得好好教育下了。”
笑与叹交杂在一起,吴良脸上的笑容,此时也变得越发的深沉,似乎隐隐淡淡之中透着某种阴险。
下一秒,吴良抬起头来,将手中的魔杖轻轻一摇。
夹克衫男整个人忽然失去了平衡,并且双脚脱离了地面,被莫名的力量凌空托起,接着,他便像个螺旋桨一样在空中转了起来。
还能一直听到对方“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
在空中连续旋转了十个周圈后,夹克衫男扑地摔趴在地,眼冒金星,他数度要爬起,但脑袋转的晕乎,根本无法做到。
女人被吓的紧靠着墙壁,而吴良没有选择去理会她,反倒是在他哀叹一声后,猛地朝夹克衫男踩了一脚,将抹有墓场青泥的鞋底紧挨着他的后脑勺,并反复扭踩。
夹克衫男正脸贴着大地,鼻子挤压着水泥地,被摩擦的生疼,忍受不了的他终于求饶道:“大哥,大哥!饶命,饶命,求放过!”
“哟,你也会求饶哇,我看你刚刚不是挺虎的么,怎么吃点土就老实了?”
吴良“嗯哼”了一声,并继续加大了踩压的力道,夹克衫男额头磕破滋出鲜血染后了一小片地面,哭出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找那婊子的麻烦的。”
“你奶奶的,会不会说话?婊子婊子的乱叫,你爸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教养吗!”吴良瞬间鼻口出气,下意识地用另一只腿踢了他的左肩膀一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嘴贱,放过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找那位女士的麻烦了!”夹克衫男简直欲哭无泪,只得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焉了吧唧地再次求饶道。
最后,吴良放过了他,但是在夹克衫男起身后,他还是用看待垃圾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夹克衫男自当老实巴交地做了个乖巧的表情在那儿受着。
待夹克衫男拖着两个“躺尸”的小跟班离开这里后,吴良也打算离开,但是女人竟喊住了他:
“谢、谢谢……”
吴良停下了脚步,扭头寻望了那个声音一眼,本想不置一词的离开,不过她的眼神却让他感到了一种亲切。
不过更多地是一种霍别已久的满足。
他稍稍肢臂使劲,用紫晶魔杖轻磕了一下地面,眼眸含笑的回了一句:
“神下达黑夜,就是为了给这些为非作歹的人有机可乘,所以下次,你一个人走夜路还是小心点吧,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上帝派遣使者来保护你的。”
说完,魔术师吴良再度带上了他的“面具”,坦荡地露出萧瑟的背影,在长又没有尽头的暗巷之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