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垂安把手收到胸前,拨拨两颗大白兔,声如蚊蝇,“谢谢你。”
“嗯?”安知白没听清,看她垂头只让自己看脑勺,以为她不高兴。
“不喜欢吃甜的吗?早知道准备两瓶辣椒酱了。”
“不是,”易垂安当即仰头,摇头摇得认真,“我说谢谢你的大白兔,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吃糖。”
“不是喜欢吃糖,是喜欢吃大白兔。”
安知白好看的桃花眼合成一线,扫到她惊讶的表情,便佯装嘴馋,从她手心里捡走一颗糖。
“一说就很想吃,我要吃一颗,下次还你。”
他边说边剥糖纸,一说完便将糖塞进嘴里。
“安知白。”
易垂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孩子气惹得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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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这个时间可以睡个午觉再过来。”
安知白走出设计院大门,对易垂安如是说。
阳光正刺眼,易垂安眯着眼睛抬头,他便微屈手掌悬在她额前。
眼睛,可以睁大。易垂安相握的手不自觉抓紧,犹豫道:“安知白,你,是真的在认真和我相处吗?”
安知白滞愣一瞬后,微微上扬掌心,让她能和自己对视。
“对。”
“好,我也会认真和你相处的,一路顺风。”
够了,只要他一句肯定,她心里再如何翻涌的不踏实,都可以被抹平。
“知白,后备箱打开。”
老顾的声音自院内传来。
他和方璇拿着测量工具包和摄像机朝他们走来。安知白摁下车钥匙,接过老顾手上的工具包,对易垂安说一句:“走了”,便和方璇一前一后向停在马路对面的车走去。
易垂安挥挥手,看到方璇小跑去跟安知白的步伐,安知白停下倒退几步到她身边。
她下意识咬唇,失落将将涌上心头,老顾忽地凑到她旁边道:
“别紧张,他对方璇完全不上心,共事快一年了还没记住人名字。”
“紧张?”易垂安缩缩步子后退,欲盖弥彰,“紧张什么?哪有紧张?”
“哦豁,”老顾咂咂嘴,“知白停下来的时候,吞口水的声音那么大还不紧张?”
“……”
看易垂安无言反驳,他负手离开,阖眼笑得像醉弥勒。
那头,方璇将将为安知白等她感到高兴,正要开口却被安知白接下来的话堵得无言。
“以后不要试图显示我们很熟悉,实在令人讨厌。”
安知白说完没有分她一点视线,径直走到车后面放下包上车。
老顾跟上他们,见方璇神情怪异的僵在原地,没太在意对要开驾驶座车门的安知白说:
“钥匙给我,两个多小时还有段山路,不能让你开。”
“正好睡两个小时。”安知白收回手将钥匙递给他,移步副驾驶。
周一,菱江主市区阴天,凉风簌簌,灌进衣领里冷得人不住地打寒颤。
实验班处在风口,风从两面墙上的窗户夹击吹入,将课桌上的书本吹得翻页,吹得学生们叫苦连天。
下课铃一响,坐在中间的和窗边的吵起来。
一方质问为什么不关窗户,一方说不通风有味道,各执己见各有道理,吵得热闹。
安知然捂着耳朵做题,被吵得心烦意乱,在草稿本上一通乱画,正要发火,一个水杯出现在她桌上。
“暖暖手。”余和在她前面坐下,自己手里也抱了个装满热水的杯子。
安知然火气减掉大半,捧着水杯,碎一句:“吵死了。”
余和扫一眼她重复解了几次的题,问:“卡哪儿了?”
“这儿。”
她指出卡壳的地方,余和方低头,广播里传来通知。
“高三同学注意,本周三上午课程结束后将于各班召开家长会。”
安知然霎时僵住,余和几乎条件反射般看向她。她脑子里出现母亲看到自己一模成绩时,目眦尽裂的模样,眼眶当即氤氲。
“我……我还没有告诉我妈这次的排名。”
她听起来快哭了,余和张张唇想说没事,却说不出口。
另一边,易垂安听到广播起先无甚反应,家长会嘛,就是和家长们见见面交换孩子的学习情况,没什么。
她气定神闲的走回办公室,与两个老师擦肩而过。
“还好我被调出实验班了,不然又得对付那位。”
“上次说哭实习老师那个?我记得是安知然的妈妈。”
“哎哟,摊上这么个妈,不知道是好是坏哦。”
安知然的妈妈……
步子顿住,易垂安回头盯着他们的背影,手又不自觉抚上脖子难受地挠起来。
放学后,学生们鱼贯而出。易垂安冷得抱紧自己,开始想骑电瓶车回到家之前会不会变成冰棍。
她走到校门口时,有人在身后摁响自行车车铃。
余和载着安知然经过她,喊了句:“老师再见。”
安知然也从单词本里抬头,向她挥手告别。
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有人一起就好。”
到红绿灯处,余和停下接了通电话,扭头可怜兮兮的对她说:“我哥今天值夜班,又得吃泡面然后拉肚子,哎。”
他末了一声长叹久久不绝,叹得安知然担心他喘不上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哥之前留的剩菜剩饭还有,看在你胃不好的份上,勉为其难和你共享。”
“真的?”余和脸上立时荡开笑意,露出他的虎牙,在绿灯时迎风冲过斑马线高喊:
“安知然你是天使吧。”
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安知然立即遮住脸,拍他脑袋,“闭嘴!你是傻子吧!”
因为改造小吃街,易垂安常走的那条路暂时被封,她于是绕去以前住的臣府路。
臣府路靠近护城河下游,一座老旧的石桥横跨两岸,岸两边栽有不少杨柳,枝条垂进河里,风一吹便在水面拨出片片涟漪。
易垂安还没过桥,忍不住烟瘾就停在桥头,下车蹲在桥头的一尊石狮旁,翻出烟盒捻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却始终没抽出一根烟。
她并不乖巧,烟是高三就学会怎么抽的。没碰过之前不懂为什么有人戒不掉,碰过之后发现,的确,烟是好东西,不会让她时时刻刻去摸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