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国民经济出现严重困难。由于要交公粮,农村里田地少的根本吃不上饭。屋檐下,每家每户堆放着粮食,等待干部收公粮。今年杨贵文家的粮食很少,没有爸爸的加入,母亲一个人忙着地里的活,孩子们也不经常去学校,都经常帮着母亲干活。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感觉地球像着火了似的,通往粮站的路上一颗树都没有,两边的墙上还写着白底红字的语录。村子里的人时不时传来抱怨声,收公粮的干部嘴里吊着一杆烟,活生生的就像大地主,每当收到自己家的粮食时,村里的人都要上前说很多好话,以免干部不高兴让粮食多晒几天太阳。轮到收张贵文家的粮食了,粮站站长很不高兴。
“一家子那么多人怎么才交这么点粮食,是不是私藏了,这么点不够,还要多加一些,不然不收,”粮站站长没好气的说到。
“唉,站长,我们家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了,上哪去找多余的啊,你行行好,把粮食收了去吧。”李光慧搽着汗水低声下气的说道。
“我不管,没有粮食,你自己去给上面的交代”。
汗水浸湿了李光慧补了又补的衣衫,无论她怎么说站长都不同意。几个邻居交头接耳的说到:“你看,这就是家里没有主心骨的人啊?明显是站长欺负他家嘛”。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道。
“怎么回事,闹什么闹,粮食想多晒几天是不是。”这时,村长杨向明走了过来。
“老杨,你来的正好,今年杨向前家就交了这么点粮食,我让她回去准备,这还和我狡辩,你看怎么办才好嘛。”站长叼着烟狡猾的说到。
背地里大家都说粮站站长经常以大欺小,狗眼看人低,一米六七的身高却长的像个熊似的,每到收粮食的时候经常不讲理。就连他带的几个小跟班都狗眼看人低。
“二伯,你评评理,站长欺负我们家,他明知道我爸去世了还让我们交六个人的粮食,还把我那不会走路的弟弟也算在里面,家里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干活,哪有那么多粮食啊”杨贵文生气的说道。
自从爸爸去世后,杨贵文就慢慢明白一个道理。没有父亲的他们经常被人嘲笑,更是被那些强行霸道的人欺负,他要勇敢,不能软弱的被别人欺负。
杨贵文满怀期望的看着村长。
“我说你怎么回事,你说了算还是我啊,欺负我侄子家吗?本来就只有一个女人在做农活,你还收这么高的粮食,你想饿死他们母女几人吗?我告诉你以后他们家粮食只按一人的收。”村长恼怒的说着。
“这不行啊!”
“怎么不行,不行你去告我去。”村长越说越生气。
………………
是呀!是呀!村长说的对,毕竟孤儿寡母的,站长你就少说几句吧。村里的人纷纷说着。
领头说话的杨贵文认识,是隔壁张胜芳的老公,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帮他们家做事,后来父亲去世了,他整天到处说母亲的坏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年都会交公粮,但是却很少有人在为难家里。每年芒种,都是最忙的,大家忙着收麦子,种玉米……虽然收成不好,但还是得多亏二伯杨向明的照顾,没有他,杨贵文的弟弟弟妹早已饿死了吧。说来也奇怪,李光慧最近也不下地干活了,每天不是出去就是闲做在家里。这引起了村里人很大反响,怒骂的怒骂,抱怨的抱怨,但李光慧却跟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在乎。
今天,李光慧又出去了一整天,十一岁的杨贵文担心的说到:“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弟弟还需要妈妈回来呐”。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李光慧回家。弟弟妹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
煤油灯下,由于营养不良,杨贵文只能拿着凳子垫在脚下自己做饭,今天的晚饭是二伯拿过来的面粉和一些猪油,他想着弟弟妹妹很久都没吃过带油腥子的东西了。便兴奋的一边饭做一边唱歌。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对了,妈妈肯定还没吃饭,你们别吃完了,还得给妈妈留一碗,”杨贵文高兴的对弟弟妹妹说着。没有父亲,弟弟妹妹也显得格外听话。
照顾好弟弟妹妹睡觉,杨贵文等了李光慧大半夜,却始终没见母亲的影子,碗里的面疙瘩也早已凉透了。
“妈妈肯定出去有事,说不定回来给弟弟妹妹带了好吃的”杨贵文安慰自己说到。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光慧敲门让儿子打开。一脸春光满面,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拿着糖果,一脸兴奋的看着杨贵文。
“妈妈,你昨天去哪里了,我们担心了你一夜,四弟晚上做梦都在找妈妈。”杨贵文看着母亲说道。
“大人做事小孩别管”
“对了,妈妈,昨天二伯拿了些面粉过来,我做了面疙瘩给你留了一碗,你要吃吗,我去给你热热。”
“去吧,去吧”李光慧不太理会的说道。
吃完面疙瘩,李光慧把带回来的糖果给了五个孩子,大家拿着糖果在手里添了几下又装回袋子里放好,说是慢慢吃可以吃好几天。杨贵文照顾弟弟妹妹吃完早饭,便带着二妹和妈妈下地干活去了。
“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邻居杨慧雅不高兴的说到。
“有你什么事啊,别没事找事。”李光慧不甘示弱的说到。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没打起来。
杨贵文看着母亲似乎感觉陌生了不少,以前的母亲在大家眼里是个温柔贤惠的人,可现在却变了好多。还有邻居们,父亲在的时候,他们对家里都很好,现在真的不敢想了。
自从李光慧上次和邻居吵了架,现在更是三天二头找不到人,以前李光慧穿的衣服补了好多次,现在她恨不得穿没缝补过几次的衣服,邻居都传言说李光慧给杨贵文姐弟找了个“爸爸”。起初,杨贵文还和邻居争论,直到那一次,她看见母亲在隔壁村张新贵家做饭,那一刻他明白了,母亲不久会给他们兄妹找一个新爸爸。张新贵家是地主出生,在以前是很富裕的,家里的家具,用品都是上好的红木,可惜后来败光了,不过因为是地主,多少有点钱可以换粮食,李光慧在这里比之前过的好很多。
每次李光慧回家,杨贵文都想问妈妈是不是要去隔壁村张新贵家了,但每次都是快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今天,村里分粮食,李光慧早早就回来了,虽然不经常下地干活,但是还有几个孩子在,听村上之前讨论说多少会分一些粮食给他们。李光慧便早早就到了。
“有些人啊!白天不下地干活,晚上又经常不在家,还想来这里分粮食,真是想的好。”邻居张胜芳不屑的说到。
看着张胜芳这样说,其他人也都纷纷起哄。
“我就来了怎么了,又不是吃你们的,你们管的还远啊,就算我不吃,我还有儿子女儿,你们这些人真不是个好东西。”李光慧急冲冲的辩论到。
“我们要找村长说说,凭什么不干活就有粮食拿,要这样大家都不做了,不都有粮食拿了吗!”一村民越说越有劲。
“是呀,是呀”
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照的路上的人撑不来眼睛。经过大家这么一闹,村上开会决定以后分粮食不给李光慧分,除非她以后下地干活才有。不过她的儿子女儿太小了做不了重活,以后就由村上出粮食。
李光慧气急败坏的回到家,嘴里时不时骂着脏话。
“妈妈你回来了,领到粮食了嘛?弟弟妹妹都饿了。”杨贵文高兴的看着母亲。
“你滚远点,都是你们这群扫把星,村上说以后让你去拿粮食,你们这群小拖累。”李光慧拿起院子里的扫帚狠狠的打了杨贵文一顿。弟弟妹妹们都吓得哭了起来。
出完气的李光慧收拾了几件穿的衣服,气冲冲的出去了。
每天,除了去村上拿粮食,杨贵文还要想办法挣钱,割树皮……每每挣到几角钱,他都会给弟弟妹妹一人买一个饼或者每人缝一套衣服。从他们姐弟出生开始,都是捡别人的衣服穿,有时候捡的经常是些死人生前穿的破旧不堪的衣服,冬天根本不御寒。冷了大家都挤在一张床上,经常脚冻的烂了一次又一次。晚上吃过饭,杨小文就坐在灯下缝那些穿的一个又一个洞的衣服。
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过来。
“肯定是妈妈回来了”妹妹小声的说道。
从妈妈出走的那一天开始,大概走了有大半个月了。现在,他终于回来了,要是以前不知道爸爸会把妈妈打成什么样。杨贵文心中想到。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弟弟妹妹都睡了吗?”李光慧问道。
“还没有,他们都很想你,刚才还在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杨贵文回答道。
“杨贵文(小文),杨贵芳(小芳),杨贵慧(小慧),杨贵明(小明),杨贵宏(小宏)”,你们都过来,妈妈明天带你们去个新家,那里不会再饿肚子了,你们听妈妈的话吗?李光慧眼里带着光彩的说到。
“真的吗”杨贵芳质疑的说道。
“难道妈妈还会骗你们不成,”李光慧坚定的说。
“太好了,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今晚,弟弟妹妹睡了个好觉,梦里还梦到吃肉了,口水一直流。唯独杨贵文迟迟睡不着觉,之前就听人说过,那个张新贵喜欢赌博,也不怎么下地干活,就仗着家里以前是地主,比其他人稍微好过一点。不知道过去会怎么样。杨小文担心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跟着李光慧来到张新贵家里。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好吃懒做的样子。李光慧让他们赶快叫爸爸。爸爸这个词他们已经好久都没叫过了,弟弟妹妹高兴的叫道。唯独杨贵文默默的看着他。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平时挺聪明的,今天怎么哑巴了,”李光慧没好气的说道。
“没事,没事,慢慢来,孩子认生,不着急。”张新贵安慰的说到。
在张新贵家没呆几天,杨贵文总是假装做错事,张新贵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早已恨的牙痒痒。晚上,他把李光慧叫到了一旁说了半天。没过几天,李光慧便告诉杨贵文说要带他去杨柳县,说是哪里生活好一点,毕竟他都15岁了,该自己干活了。他同意了,但是那天晚上杨贵文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