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地一声巨响，冒出滚滚浓浓烟，凭空而来的大蘑菇云。
“快跑啊，快跑啊”。
“望上逃，望上，望上”。
“啊啊啊啊……”。
原是清澈见底如镜的小渠，一刹那顷浑浊不堪，尖叫声，呐喊声，恐惧声混乱交杂，像乱捶的鼓，噼里啪啦，乱七八糟。
“别慌，别慌，咳！咳咳咳！逆流游，不要顺着水流下去。”一条黑得花白的老泥鳅咳嗽地指挥。他是这条村子的村长。
“是村长，村长在那，”混乱的群众慢慢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溯流而上。
村长的声音就像定海神针一样，把动乱的场面给镇定下来。
“村长，村长，好像梦想家还没出来。”一条透明的虾仔说道。
“混账东西！多嘴多舌。”一道冷冷的恶骂炸在小虾米的背后，惊悚得虾仔寒毛密密匝匝，跟发霉的豆腐一样白花花。
随之，游来一条和村长模样不相上下，只是多了年轻气盛的小泥鳅——阿八。
“爷爷。”阿八走过来扶着村长。
“小八，你在这里，我去找找小三。”村长脱开了小八的手。
“爷爷，让我来，我年轻，力气大，游得快。”小八请求说道。
“小八，正是你年轻，所以，你更不能去。”村长边说边顺流而下，他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十之八九无生还了。谁也不知道这么巧，好巧不巧，就巧在这么小的关节处上，令鱼不能呼吸。
“爷爷，回来，也许他早死了，那么大的爆炸。”阿八朝着村长大喊，村长依旧一往直前无所畏惧。
村长渐渐游进黑乎乎的水域，凭着正午阳光，朦朦胧胧地看得模模糊糊，摸索向前去。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这么艰难地游进去。
“咳咳咳……”村长受到刺激，剧烈咳嗽，像哮喘犯了似的咳得难以抑制。
“小三，小三，在哪里，在哪里，爷爷来救你了”村长呼喊着，终于游进了爆炸的地方。
“小三。小三。”村长三番五次后看到了一条红蓝紫相间的菩萨鱼，他就是村长口中的小三，全称是有三。
村长赶紧扶着小三，但怎么叫都没有用，还是昏厥不醒。
村长知道，待在这里越久越不利，村长取一块布蒙着有三的脸，而自己不能，那样他会窒息，不方便，索性什么都不要。
村长抱着有三，竭尽全力地溯洄，奈何年老力衰，又是带着一个包袱，只能慢慢地像蜗牛漫步遥遥无尽的路。
“咚”了一下，有三掉了下来，村长晕晕乎乎地再抱着有三走。
村长咬着牙龈坚持，他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爷爷，爷爷。”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村长听到有鱼叫它，好像是小八，未听个清清楚楚，村长就不醒鱼事了。
当村长再次醒来时，村长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村长不能站起来了。
“小八，小八。”村长叫唤。
“爷爷，在这在这在这。”阿八回应。
“小三呢？怎么样了？”村长忘了自己的安危，还念念不忘有三。
“死了！”阿八不满地赌气。
“死了——哎哟！”村长登时疼得叫起来。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小三还没死，没死。”阿八吓得手慌脚乱。
“那现在呢？怎么样了？好了没有？醒了没有？”村长缓了大半天，都回不来一口气，只出气没进气。
“还昏迷中。”阿八眼里闪过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如果醒了，就叫小三过来。”村长有气无力地叮嘱。
“嗯——”阿八头都不看村长，望着外面说道。
第二天，有三跪在村长的床头前。
“小三啊，还活着，就就好，就好。”村长开心不已。
“爷爷，爷爷，我，我……”有三愧疚，不知道怎么说，眼泪早就流得像瀑布直下。
“小三，别说话，听爷爷说完了先。”村长很疲倦很沉重地说道。
村长活不了了，他吸入不计其数的化学药剂，无法可解，无力回天，就像枯萎的树，只能等待死亡之神，村长还能吐字清晰，是村长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小三，你要追求你的梦想，你要走出去，我们这穷乡僻壤之地，没有实现梦想的土壤，它太贫瘠了，就是一块石头，长不了梦想的花。”村长说完了拼命地喘气。
“爷爷，爷爷，别说了。”阿八狠狠地瞪了有三。
村长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断。
有三泣不成声，他不知所措，他只知道研究，研究，研究，如果要有三讲那些物理化学生物理论知识，有三可以从天黑讲到天亮，再从白昼论到夜阑时分。对于安慰别鱼的话，有三不会，他只讲究实际行动，即使花言巧语都不会一句半个词。
“小三，小三。”村长有些心慌意乱，这是快迷糊了意识了。
“爷爷。在，在，在。”有三泪眼汪汪地低头。
“小三，爷爷跟你说，跟你说，你要记得了，爷爷是村长唯一出去的鱼，”村长转过头，看着有三。
有三除了低低头，别无所能。
“小三，你的梦想很伟大，但不会有鱼会祝福你的，这条路走下去，是没有回头路的。你到头可能一无所有，两手空空荡荡，没有妻子，没有儿子，没有亲人，甚至没有朋友。”村子心疼地看着有三，不由得落泪。
“你得到的不仅是揶揄，嘲讽，还有数之不尽，忽如其来的失败，失败还是失败。”村长都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但为了有三还是要说的。
“小三，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一旦付出心血了，你就回不了头了。小三，你要怎么走。”村长丢了一个问题给有三。
有三眼睛闪闪烁烁，像一颗一颗若隐若现的遥遥之星。
村长看着有三，村长知道了，知道了有三的抉择，只是一时的痛苦让他左右摇摆。
“小三，你要学习更高级的知识，你才能梦想成真，学习更高级的知识，你要到南渡河的天南学府，这条路很艰辛坎坷，危机四伏，稍微懈怠，就命丧黄泉。”村长郑重地告诉有三。
“进了天南学府，实现了你的第一个梦想，你才可能实现第二，第三个梦想。要实现他们，你就要去东海龙宫学习天下的知识，才有可能。”村长停了下来，无力地喘气，继续说：“这一切都是比较理想的，还有一个就是钱，没有钱，寸步难行，你看我们这个村，穷得都抬不起头，还有你父亲，他也没出去过，他的知识都是自己实验得来的数据，很难称得上知识，因为还没经过实践的检验。”
“小三，你的实验总是爆炸失败，很可能是数据有地方出错了，所以，你得去天南学府，那里是整个南渡河的知识汇聚之地。”村长娓娓道来，只是气越来越弱。
“小三，就是走出这个村长都有重重的困难，那条贪婪无厌的大蛇就守在那里，坐享其成，等你们送肉上口，还有一个又一个关卡，跳不跳地过，都是未知，最要命的是那个大闸口，你巧不巧合，幸不幸运，恰恰是开闸口的时候，都无从得知。”村长无比担忧。
“小三，出了村子，外面的鱼都是狡狯的恶徒，他们会算计你，没经历世事。”村长难受得快窒息了，他闭了眼睛，缓缓神再说：“你不要相信陌生鱼，如果厌倦了外面的世界，就回来。”
“小三，你沿着大路一直逆水东去，最终点是一个大闸口，过了大闸口就是南渡河，再望东去，天南学府在靠近出海口的地方，又是大路，一路都有猎食者在盯着，不分昼夜。”村长把路径说与有三。
有三默默地记在心里。
“小三，我们村子没有一个嘲笑你，小八叫你梦想家，不是讥笑你，大家都想你好，你跟小八一起长大的，你理解他。小三，爷爷，以前支持你，现在也支持，以后在天上，也支持你，”村长说着，难受地落泪。
阿八留着泪别过脸，仰望着。
“嗯。嗯。爷爷，别说了，小三知道。”有三哭道。
“小三，当你实现了梦想，你就是村子的骄傲，爷爷的骄傲，我们村子从来没出现过天才，爷爷相信你就是。”村长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给了有三。
“小三，记得爷爷的话，爷爷永远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飞上蔚蓝的天空，飞到遥远的非洲大陆，飞到皑皑白雪覆盖的珠穆朗玛上。”村长还没说完，吐了淤血和艳红的血，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花，目也不瞑地与世长辞。
这个唯一出过村子的村长，就永远地安息了。
“爷爷，爷爷，爷爷。”阿八跑过来，抱着村长大哭。
“呜呜呜——”有三哭地悲痛欲绝，这个爱他的鱼，永远也见不到了，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你滚开，假惺惺。”阿八走过来，踢了有三一脚。
有三没有辩说甚么，确实是他害了村长，但没有假惺惺。
有三不会为自己辩解，失魂落魄地流着泪走出去，像一条丧家之犬。
阿八抱着村长无助地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