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们,虽然经历着人生的第一次重大的离别,但因为有彼此的依靠,他们依旧是明媚的青春,小小的坚强。
十二岁那年,她的母亲心脏病突发去世。父亲忙于公司的事,暑假期间只好将她送到乡下的外婆家寄养。舅舅舅妈忙于工作,外婆替他们照看家里和他。
那时候,他是舅舅的孩子。他是她表哥,她是他表妹。
失去母亲的苦痛和孤独,让她闷闷不乐,就像霜打的小花朵。一连些天,她都不言不语。他叫她她也不理,她除了和外婆打招呼谁都不理。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出房间。去山坡上找果子。那时,很多果子都已被人摘光了,只剩下一片绿叶。他们沮丧地站在果树下,扬起脸,脸皱的像老树皮。突然,她欢呼着,放开他的手,像个猴子一般爬上一颗桃树。在他还在担心她受伤的时候,她从一米多高的树杈上跳了下来,转身,回头,向不远处的他嫣然一笑,他看着她展开的笑颜,紧绷的脸一下子笑开了。她的笑像一朵美丽的栀子花,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阵芳香。他的笑,就像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灰暗阴冷的心房。
她向他伸出手,手心里是一个红红的桃子。他们激动地望着彼此,又看看手里的桃子,十二岁的男孩女孩就这样因为一个漏网的桃子,住进了彼此的心房。
那个暑假夏天,玫瑰花瓣蘸满阳光,沁人芳香和着青春的香甜,微风如男孩的手指抚摸过女孩齐肩的小碎发,溪流的欢歌和树间的鸣虫,夜空明亮的星和林间灿烂的流萤交相辉映。他们的欢声笑语谱写成动人的词曲。
背心和短裤,田地里肆意地奔跑。摘了邻人瓜棚的大西瓜,在涓涓细流旁的树荫下,并肩躺下听树上的蝉鸣鸟叫,一边相互用手往对方嘴里喂西瓜,嘻嘻哈哈。粉红好看的西瓜汁顺着唇角流下来,挂着下巴。少年的贪吃的嘴,偷偷去接住了它。原来她的脸是甜的,西瓜一样的甜。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淋湿了她的发。他赤脚下了花开正盛的荷塘,摘了大大的荷叶,放在她头上,晶莹的水滴在她头上的荷叶里滚的像珠子。探出小脑袋,大树下蹲着看跳出水面玩耍的小青蛙不停呱呱呱。一抬头,一道七色彩虹就挂在眼前。
头发风干了,在阳光下轻盈舞动,像落樱之舞。她的眼睛比清澈的溪流还纯粹,将他映入眼里。他看着她眼里的自己,脸微微发红,心里就像吃了一大口甜西瓜。
夏天的蚊虫,总爱叮咬她的肉,一咬一口大红胞。她睡觉爱动,蚊子总爱跑进她的梦。他坐在他的床边,轻摇蒲扇,脱掉背心露出自己的肉,将一个个蚊子喂的饱饱。
打着手电筒,去骇人的山洞林间,捉了亮晶晶的萤火虫,放在她的梦里。她睁开眼,看见他明亮的双眼,比萤火虫还亮。
疯够了,他们坐在竹楼上看书写作业。他认真专注地解决一道一道难题。她在另一旁,偷偷用铅笔描画他好看的少年侧颜。
他被她看的脸发红,心咚咚跳。身体别向另一处,嘴角偷偷挂着笑。
她就像屋旁树上挂着的红石榴,扑红的脸蛋,咧着嘴看着他的囧样发笑。
暑假在吃完最后一口邻家甜甜的西瓜后结束。外婆领着他和她一起回到了她家。从此,在城市上学的路上,就多了一个少年骑着单车带着少女的画面。
他成了她的卿哥哥,她成了他的郡儿。他们从初中一起走到高三。从稚气的孩童成长为翩翩少年和婷婷玉女。
骑单车的小身子也变成男子汉,英挺有力。上下坡的时候,不会再因为使劲而涨红了脸庞。车后座上的人,头发已长得老长老长,像一娟头纱,在他们身后飞舞着。
他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她是爱画画的末尾生。他奋战在题海,她在色彩里写意。他耐心给她讲课,她乐此不疲画为他作画。
那时候,他是她的竹马,她是他的青梅。
他们坐在榕树上,陷入青春时代瑰丽的回忆,贪恋而不自拔。就像蜜桃一般的色彩,西瓜的甜一样。令人回味。
忍不住砸吧一下嘴,仿佛嘴里还有那时的甜西瓜。他们相视对望,傻傻地笑了。
“郡儿。”他幽声呼唤她。
“嗯。”她立刻轻声回应他。
就像旧时,他们总是亲密无间,谁的话语都不曾孤单。
他伸出手,从她的发间滑过,就像回忆里那样,他宠溺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她眯着眼睛,仰起头看着她,温顺得像只小狗。
他们从彼此的眼里,看清自己的模样。这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那两小无猜的时代。
也许在这超凡脱俗,不染俗世尘埃的世外仙境,简单纯净的气息涤荡去他们眼里的雾霾,心底的灰尘。
他们放下隔阂和伤害,阳光将他们包裹在一起。
夕阳的金光在他们身上照得暖洋洋的,天边祥云像幅绚丽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