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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疏导的方法

施信认为自己并不擅长总结情况,要说什么时,也需要一番仔细思考才能顺利表达。因此,这一段时间里,他说得很慢,力图不做重复,一次表述就将所有可以说出的想法告知正在倾听的那两人。

对于“心理咨询”这类事情,施信并没有在尚未被唤醒的记忆中找到相关因子。不过,这次与郁野真冬的接触原因并非寻找过去的印记,而是解决问题,他就不怎么在意相关信息的缺失了。

纯粹关于“咨询”的信息,他还是了解过的。在施信的认知里,这种咨询需要尽可能地相信对方、表达问题。而且因为是杨晟安排的,对方会知道一些,没有必要伪装自己。

在他清醒之后,也只是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施信能讲的东西很少。即使语速缓慢、发言间还有思考,他依然很快就将自己的困惑讲述完毕。在此期间,郁野真冬和夏至澄明都保持了绝对的安静,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沉默地听着。

“就是这样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郁野真冬轻轻点了点头,夏至澄明则立刻抬起左手,打开通讯器的备忘录系统,开始记录些什么。二人皆是看了他一眼,随即,郁野真冬的目光移向施信:

“我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说,过去你曾有过由于杀人而无法动弹的经历;这次因为自己所在的小队的行动,致使两人死亡,这件事令你无法摆脱阴影,一直在思考相关的情况。是这么回事吗,施信?”

施信点头,这位后勤保障部的成员概括得相当简洁明了,让他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点表达方面的技巧——交谈是能够学习更多事物的方式,这一点施信很确定。

“你认为死亡是什么呢?”问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郁野真冬注视着施信的眼睛。

“死亡……”呢喃着这个词,沉默半晌,施信才缓慢地吐出字句,“应该就是永远的沉睡吧?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感知不到了……一切都被取走,这样的感觉?”

“你相信灵体的存在吗?或者说,‘灵魂’?”

从旁边突然丢出一个问题,夏至澄明还是维持着端坐在凳子上的姿势,抬起保持悬浮屏幕的左手也没有放下。施信疑惑地看了看他,回答问题的习惯还是战胜了疑问:“嗯……冰点不是就有一位……”

“啊,团长算是个例外吧,他那种特异体质不能当成例子来看的。这个‘灵魂’,直白点说的话,我是在问你,相不相信死后世界的存在?”夏至澄明立刻补充了自己问题中存在的缺陷,一副认真模样望着施信。

这个问题是施信从来没想过的,此刻被夏至澄明这么一问,他稍稍愣了一下,便陷入了沉思。意识到这两人都在心理方面有所建树后,他就决定将自己的问题暴露在他们面前了,没有多加防备,而是把注意力集中于“回应”之上。

死后的世界……

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这么一想,施信摇摇头。现在主要的问题不是去想夏至澄明提问的理由,而是思考这个疑问的解答。就算他在问自己时存有别的想法,此刻也不需要太过在意。

在冰点内部,收起非常强烈的警戒心才是必要的。在这里,他能够相信他人。

“我觉得……死后的世界只有真正体会过才能知道存在与否吧。在到那个世界之前,都没法得到确定的答案。”施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依自己一贯的习惯说话方式,给了一个相对中庸的回答。

“你的思想问题大概就出在这里了。你没有信仰——当然信仰这种东西没有也不要紧,不像吃饭的碗和睡觉的床一样是必需品。有不同的思想,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夏至澄明的判断下得好像很随意,让施信觉得相当迷茫,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

“嘴上说着‘体会过才知道’,却没有任何有关想象的描述,这代表你确实没想过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觉得死了就是一切都没有了,而不像拥有某种信仰——无论他们相信天启终逝还是科学——的人那样,对‘死亡’有自己的定义。

“因此,对你来说,死亡就是确凿无误地失去了所有的东西。这就引发了某种情况:如果你导致了某人的死亡,你就会觉得自己剥夺了他或者她拥有一切的权利。所以呢,不加油可是一点都不行啊,现在这个程度怎么做执行部成员?”

夏至澄明侃侃而谈,郁野真冬没有半点插话的机会,此刻,前者稍微顿了一下,她抓准时机开口:“理论上或许就像夏至先生说得那样,不过我觉得施信不必操之过急。暂时理解不了夏至先生的话也不要紧,先慢慢习惯目前的任务吧。

“作为执行部的成员,必定要去执行任务。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我想施信你应该是很清楚的。极小的改变也有可能造成极大的影响,在行动中,必然会导致周围情况的变化,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接纳它才行。”

“但是,就因为这些任务导致了死亡的话……”施信还是无法立刻将情绪理清,望向郁野真冬,神情有些恍惚,“假设可以避免……”

“这样想是很好的,之后的行动中也可以尝试着这么做,没问题的,请加油。”郁野真冬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请同时记住一点:一切必须以解决任务为最优先。我们既然被分配了任务,就证明这些必须做的事情可以给他人带来幸福,不需要过多犹豫的。”

施信茫然:“这样不就前后矛盾了吗?一边尝试避免多余的死亡,一边也要以解决任务为首要工作……”说到这里,他愣了一下。

“看样子你已经理解了。这两者并不冲突,就像你想要寻找和自己有关的事物,与作为冰点人完成任务完全不冲突一样。在行动中,如果觉得能够避免死亡就那么做,问心无愧不就好了?执行部的家伙,想得还真多啊。”

夏至澄明最终补充了一番话,算是让施信意识到了关键点。没错,即使不了解死亡的意义也没有关系,只要尽量去避免,让任务顺利完成的同时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这似乎是大部分执行部成员都在做的事情?

“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郁野真冬看着施信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恍然大悟”上的表情,柔柔地笑了笑。

夏至澄明不知何时将悬浮屏收了起来,拍拍已经恢复成手表形状和功能的通讯器,打了个哈欠:“好好休息,做好明天的准备可是很重要的,我还要去找部长,哎呀,真的好忙。”说着,他已经先一步打开后勤大厅的房门,融入夜色之中。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感觉很微妙啊……施信望着那个背影,和郁野真冬道别,同样离开了后勤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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