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迈下台阶的时候,施信还因为高低的改变而差点摔下去,不过靠着扶手稍微适应了两三级后,他也就能够顺畅地下台阶了。他走在队伍中间,身后埃里克、克洛德的感知力一直展开着,警戒可能产生的变化。施信虽然没有刻意探查周围,却依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这或许是经过一番冲撞极限的使用后,神力有所提高的表现?感知力是完全来源于神力的,那么随着神力的提升,感知力应该也会增长,对四面情况的无意识探索,或许正是因此而反馈回更加清晰的结果吧。
而且,由于之前和兄弟俩的神力有所交融,现在施信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能够融入他们的感知之中。不需要过分张开自己的感知,就能够对周围很大范围内的环境有所掌握。
医院的整栋主楼中,没有能够捕捉到的活动物体,走廊和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众人当下的目标就是直接离开主楼,因此没有再在走廊上移动和探索,只是一路安安全全地走到了一层大厅中。
这里和之前探索时一样,没有任何生物存在,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一概不存在。冰点小队行动迅速,穿过玻璃门,站在了清晨神源光芒的照耀下。
他们一直是安静地行动着的,这时,一个“滴滴”声突然响起。施信一惊,回头看去,西比尔正拿着通讯装置呼叫对面,过了许久,一整夜没有听到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这里是薇拉,你们状况如何?”
“我们找到了浓雾核心,但核心在对战中自爆,有数人不同程度受伤。解救一名存活的冒险者,目前没有发现其他幸存者。”西比尔将装置交给奥兰多后,奥兰多向那边简单介绍了情况。
“请注意保证全队安全,尽快返回,保持联络。”薇拉提醒了这边后,施信隐隐听到她松了一口气,随后伴随着些许“嗡嗡”声的通讯就又被切断了。
一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薇拉和阿伦那边的“中转站”应该很担心吧?施信暗自猜测。但是,就像奥兰多说的,他们这边没有得到什么成果,也是货真价实的。没有发现可能存活的镇民或冒险者,只救下了祝旭一人,真相完全隐没在了爆开的神力之中。
“或许你们会觉得很郁闷或者疑惑,这都是正常的感情。”闻人月边走边以有些轻飘飘的声音开口,“没能挖掘事件的真相,没有救下或许可以拯救的受害者,想到这些都是非常自然的。但是……”
“但是”之后是话语的关键,施信看向闻人月,后者拍了拍手:“将目光放在已完成的事情上,吸取教训、不在下一个任务中犯同样的错误,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最重要的事。”
“接下来最关键的任务是返回旅馆休息。”奥兰多言简意赅地带过事件,发出指令。
众人一路穿过虽然不再有雾气遮掩却依旧死寂的伊萨克镇,按照在旧能源卡车上留下的定位装置,找到了这辆可以带着他们返回,而不用再靠双腿行走的车子。施信正准备上驾驶座,伊恩把祝旭抬上车后,一把将他拉了下来。
“喂喂,你这样还想开车呢?后面呆着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伊恩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施信的肩膀,随后动作娴熟地登车打火。
施信在原地愣了片刻,如果真这么熟练,最初究竟为什么要让自己开车来着?不过现在去思考过去发生了且没有纠结必要的事情,也没有意义。施信钻进卡车的车厢,在最靠近出入口的位置坐下,身边是倚靠侧壁的祝旭。
在离开医院范围后,祝旭曾经有要清醒的迹象——四肢曾经抽动过——但最终也没能醒过来。此时此刻,望着这个为了保护他们而付出极大努力的一般冒险者,施信不免产生了些许感慨。
在那家伙选择自爆的瞬间,假如祝旭没有倾尽全力把空气屏障推远,本就因为神力爆炸而受到冲击的自己再被那种不顾性命的冲击影响,会发生什么?施信不敢细想。兴许是善意终究会得到反馈,总之,祝旭毫不犹豫的行动,的确是保住了他与队友们的性命。
施信又看了看在祝旭另一边的宁子润。半边脸被绷带包裹的女孩子,用还能发挥功能的那边眼睛望着昏迷中的对方,眼神非常认真,而且还注满了施信分不清的情愫。虽然搞不太明白,不过,施信觉得,现在不是搭话的时候。
“唔……”
卡车路过一个小坑,稍微震动了一下,混在震动声中,施信听到了身旁传来的轻哼。转过头,施信发觉祝旭正一点点睁开眼睛,多亏了车厢内光线昏暗,他慢慢恢复了视野和说话的能力:“这里是……”
“那个奇怪的东西自爆了,镇中的浓雾消散,我们正在离开伊萨克的路上。”宁子润热心地回答。
“那我的队友……不,你们是没有时间去搜索的吧……”祝旭的神色有些黯然。
“我们感知了周围的情况。”
“没有发现有存活迹象的人类。”
坐在车厢深处的埃里克和克洛德依然是以那种将一句话分割成两段的说话方式,道出他们的发现。祝旭轻轻点了点头,保持着最后一次动作低下头的姿势,注视着放在腿上交握的双手。
就像每个冰点队员都很重视彼此一样,这个冒险者队长,也会很在意自己的队员吧。但现在得到了他们或许无一生还的消息,祝旭的心情,施信隐约觉得自己能够体会和了解。那种只淡淡显露了一些就很明显的痛楚,没有伤害那样直接,却很让人压抑。
“他们或许还有机会,毕竟我们没有时间仔细探索,现在必须先回去。”宁子润用柔柔的声音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右手覆在了祝旭的手上。
“谢谢你。”祝旭没有逃避,只是继续注视着自己和身旁女孩子的手。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做多余的动作,众人安安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施信则一遍遍地回顾着之前自己疯狂提升神力时、在眼前展开的世界。那样不可言说的感觉沿着四肢百骸深入神粹和记忆,将整个身体占满后,又渐渐消失。
在这样十分私人的举动中,他们驶入作为据点的小城,停在了旅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