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门前自下而上的梯子,儿子一路狂奔,忽然一脚踩空,竟然摔出去十几米之外,把在暮色中稀稀疏疏来回过往的几个路人吓得一阵尖叫。一群人霎时间围拢过去,只听一个大爷失声叫起来,说不好了,快打120,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儿子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就躺在地上,一会儿被几个人弄到车上。他亲眼看到他爸爸忽然出现在车门边上,大声叫唤着他的名字。把他从几个人面前像一个强盗似的硬是活生生夺走。反手一甩,就像小时候爸爸常做的那样一种儿子非常喜欢的姿势,把他从面前一扔,甩在肩上。他哭喊着,厮打着,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死?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分明是骗人!我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妈妈被车撞伤了,在医院里,那个奶奶说是不行了!可是他爸爸就是不放,把他架在肩上,在华灯初上的街头,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来到郊外的一个一片漆黑的林子边上。爸爸告诉他说,儿子,这是我家啊,我的家就在这林子里边。你不用下来,你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就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风的呼呼声过后,就听他爸说,可以睁眼了。
他睁开眼睛,只见这里原来是一片村庄,房子不多,稀稀疏疏,远远近近还亮着灯火。爸爸把儿子从肩头上放下,抱在怀里,走进一幢看似刚刚修建的新房子里去。
里面也有灯光,还有一个老奶奶,一个老爷爷,他们皆身穿长衫,却很老旧。他有点诧异,太陌生了。老爷爷和老奶奶看到这个孩子,都万分高兴。说孙儿啊,这回好了,咱祖孙三代终于团圆了!
“不行,还有我妈呢,我要找他去!”孩子大哭起来。爸爸到屋里拿出平时儿子最喜欢吃的一碟炸土豆,儿子饿了,就用手去抓,狼吞虎咽的放进嘴里,大吃起来。爸爸告诉他,这是你爷爷奶奶,爸爸没有死,爸爸只是不想跟你们一起过苦日子,你知道吗?我是不好,可是我不像你妈她那么下作,没有福气。儿子,把她忘掉吧,把她完全彻底地忘掉。你是我们家……他话音未落,门口突然进来两个古装剧里的公差,刚一进门,看见孩子,就一齐跪在地上,说小主回来了,我们是奉了天帝之命,前来躬迎小主跟我们一起回归天庭的。
爸爸不干了,说:“你们几个毛贼,什么小主,他分明是我儿子!”
哪知爷爷奶奶却喜形于色,爷爷说:“是我忘记告诉你们父子俩了,儿啊,这哪里是你的儿子,他是灵霄殿中玉皇大帝唯一的孙子,太子的儿子,太子妃已奏明皇上,马上便布告三界。我和你妈都是天庭里的用膳房内外管事,我们是奉旨行事,替天帝、替太子一家寻长他们的血脉。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们的,因为你们那边的阳寿未尽。现在好了,你俩都来了,差人也到了,也就遂了太子心愿。今晚我们得做些好吃的酒菜,款待几个差人。大家都是同为天帝尽忠之人,相见一面也是缘份呀,就一醉方休,明天上路吧!”
孩子心里一直惦记着他妈,却无奈完全忘记了来时的路。他后悔不应该吃爸爸那一碟该死的土豆条,才吃上一半,许多事情就都忘记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的那个环卫工妈妈,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那个老奶奶说妈妈存在生命危险呢!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当晚,孩子的爸爸、爷爷奶奶和两个差人在家里炒了些酒菜,最后全喝的一塌糊涂,一个个醉倒在地。孩子先是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猜拳划令的嘈杂声,无奈自己却软绵绵的,不能动弹,心里虽烦,却也无计可施。他哭够了,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