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望满脸不甘地从床上醒来,看了看四周,有些恍惚。
“我怎么又回来了?不对!原来我是做了个梦啊?”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包括但不限于他现在正处于循环时空中,一旦任务失败就会重新开始等等。但一个身影的出现终于把他拉回现实——三长老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脸色很难看。
“少主好好休息吧。”三长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然后画了个龙飞凤舞的符,从外面把门封上了。
自己这下多半是被软禁了,崔望想道。毕竟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崔望,而只是一个能听话又能说话的少主而已。
崔望气得想骂人,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懊恼。都怪自己没有提前考察好路况,错把灵兽当成石头。还好那只是一只比较温顺的小龟龟,要是换作厉害的神兽,他怕是早没命了。
今天的失策,下回吸取教训就是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趁三长老暂时离开,想办法逃出去。
这不是容易的事。他的房间在潼关城西门的城楼上,潼关的城楼啊,那是真高。自从前朝设下潼关大阵以来,这小小潼关的寥寥数座城楼就经过层层加高,早在好几任皇帝之前就已经达到了“非修行者无以登顶”的程度。他所身处的房间只能算在中下段,硬要考古的话可能是天唐开国之君盖的那一段。但对他的修行境界来说,这依然是太高了。
崔望推开窗户看了看,高,真高,跳下去肯定是不成的。他现在还不能驭剑,就算能,这附近应该也没剑;至于御风,那就更不行了。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再次从窗户探出头去,但这一次,却是向下看,看着这座城楼的外墙。
也许他可以顺着墙爬下去?
雾草,不行不行。这个念头仅仅是想一想,就已经要感到丹田一波寒流涌出,让他全身为之一颤。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恐高,但这种程度、又毫无保护措施的高空危险动作,换了谁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什么理想、什么美梦,在这样的恐惧面前都得掂量掂量。
安全为上,安全为上。崔望老老实实地坐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桌上的书。
三航真人进来了。三航真人坐在崔望身边,聊天似的跟他说道:“如果你只是想出去看看,其实有的是机会。虽然上次放你去汴州,大意之下让你遭了毒手,但老庄主也不是那种因噎废食的人。我们最近还要发布很多重要任务,有往南走,有往北走,有探寻修行界最高的秘密,有跟朝廷高层打交道。你正好去历练历练。你意下如何?”
崔望居然没有一口回绝。他很仔细地评估了一下当下的处境,然后说:“我要再想想。”
其实他是想等等看送饭的人。三长老和三航真人都没给他带早饭来,可见一会儿送饭的大概会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年轻修行者,甚至是个普通人。送饭总是要先把门打开的。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三航真人看着崔望,笑而不语。
“那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三航真人说罢就离开。不过,在关门之前,他又看着崔望的左手,说:“少主,戒指戴右手。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法器,但好在够硬、够坚韧,对上最锋锐的剑也很难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崔望若有所悟。趁着三航真人没走,他又赶紧把玉佩也掏出来,问道:“真人,这个呢?”
三航真人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不屑,道:“那个啊,你那不懂风雅的庄主父亲,上次去长安非要买给你的。他说好看,我也不知道好看在哪里了。对了,那根绳子还是问我要的——我说可能那根绳子都比玉佩值钱。”
在崔望愣神的工夫里,三航真人砰地关了门。
崔望根本没有去想任务的事情,他只是一边把玩着戒指和玉佩,一边等着送饭的人上来。他已经想好了各种情况,如果对方跟自己很熟该怎么做,如果对方比自己厉害该怎么做,如果对方警惕性强又该怎么做。
然而事情总是那么出乎意料:送饭的人竟然出现在了窗外。驭剑。
看见窗外那个身影时,有一瞬间,崔望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山庄里没有剑术的传承,他的脑海中对驭剑实在没什么印象。但想象过去,驭剑大概就是白衣飘飘,迎风负手而立,脸上一副全世界都欠你五百万但你就是不在乎的淡漠表情,总之别提多潇洒了。
可是看着窗外那个身影,双脚轻轻前后晃动,膝盖微微弯曲,双臂展开保持平衡,长发在喧嚣的风中乱舞——从这样近的距离看来,怎么好像既很复杂,又很危险的样子?!
以他们的境界来说,能够给到自己的保护措施非常有限,一旦从剑上跌下来,后果怎堪设想?
原来这就是自己向往的剑术吗?
崔望的心中思绪万千,甚至忘了接过对方递来的食盒。窗外的倩影把食盒放在窗台上,身影向下一沉便消失了,轻盈得像是偶然停在窗前的鸟儿。
崔望吃着早餐,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每一口包子就像是他的决心,吃完最后一口,崔望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咱决定了要练剑,以后肯定也是要驭剑的人。要在天空中遨游,怎么能怕高?再说,那个小姐姐可以如此淡定、如此优雅地面对高空,自己凭什么就不能?
决定了,就从窗户逃出房间!
当然了,保护措施还是要做好。三航真人留下的讯息给了崔望灵感,他意识到绳子可以勾在外墙突出的铁质铆钉上,自己用手拽着,作为一种类似安全绳的保护。三航真人说绳子甚至可能比玉佩还贵,那其实也说明这不是一般的绳子。戒指则可以避免绳子勒手。再加上自己修行者的体质,虽然只是初学者,但也足够了!
这个方案看似异想天开,但冥冥中似乎又是命中注定。
大约一刻钟过后,执律师伯推门而入,并且愣在了门口,困惑地挠着头——房间里早已没有少主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