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男立定看向我,忽明忽暗灯光下手刺在他手上反射着寒光。我侧身而对,把手上小锤又反扣在右臂内侧。
对峙了大约一分钟,那黑影男终于用他的古怪腔调开口:“怪不得,你确实还行。”
我不知道他说得“怪不得”是什么意思,只好淡淡一笑,“玩玩儿呗?”眼睛盯着他,以防突袭。
黑影男听了我说的话,双脚前后开立,身体向下虚蹲,又把双手虚抱在鼻梁之前。我看到他左右手中指之上各露出一把乌黑手刺,雪亮锋利刀刃之上,有隐隐暗黑之气。
他的武器比我占优,尤其从手刺颜色上看,我很担心上面淬了毒。对我来说,我需要更仔细他的上肢进攻。同时我留了个心眼儿,我仔细盯着他的鞋看了看,因为往往使用手刺的,也会在鞋头设个小刀,在侧踢进攻,或者绝境防守时,可以用鞋里的短匕首产生杀伤。
“吁!”黑影男一声怪啸,揉身前突,左手直击向我。我侧身一闪,也用左手向外拨出他的来拳,感觉他并未加力,知道他有后招。
他身形顺着我外拨之力向外旋转,身体盘过一周,右手手刺转身后向我右脸疾扫,一股疾风如鬼魅般飘向我右侧。
这在我意料之中。而正常过招,要么我应该用右前臂外磕,要么后纵或伏身而避开,拉开距离,再行进攻。但我偏不,我没有后退,也不磕挡,而是再次向前贴身,一下就贴近黑影男还未转过来的后身,他的手刺横扫,就失了目标,手肘撞在我一侧肩膀,而我却用双拳擂向他的后腰。
他没想到我上来就敢贴身肉搏,头上红云又是一炽,但他向前力道还没使完,再撤身形已经来不及,只好快速回收双肘后夹,生生用胳膊去挡我击他后腰的拳头。
抱歉了,这位兄台!我这擂他后腰的拳头只是个虚招,目的就是要把他双臂调下来防守腰背,露出头部空当。我没等他双肘夹回,双拳已经从他腰眼侧一划而过,双拳变掌,旋出两道弧形,拍向他的双耳。
这招“前贴身擂腰转双风贯耳”,是当年技击赛半决赛时,我击倒上届冠军何启阳的技法,是我当时在教练教授的技法基础上自行参悟的一式。
这招的制胜窍门是出其不意,往往在一开局第一式就用,因为很多人在开始接战时没想到开局就被对手贴身,更何况,这个黑影男自恃有手刺在手,以为我不敢轻易近身肉搏。
而当突然发现我反其道而行,他的后身被接近,腰眼即将被擂击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双臂阻击,忘记头部防守,但我的实际目标是接下来的转式,向上猛击他耳廓和太阳,一般来说,对手基本躲不过去,立刻就被干倒。
然鹅!在我马上就可以击中他头颅两侧之时,黑影男的头突然垂直向前移开,好似脖子暴长,像个长颈鹿般,把头平移到我双掌击掴之外,形态之诡异,不由令我心中大骇!不由得惊讶地“咦”了一声。
但我拳不走空,见他脑袋诡异平移,而我双掌已经击虚,索性变式成一记肘锤,双臂一屈,向下垂直击落。我大喝一声“去你猫的!”,双肘“咣”地砸实在他两肩之后。
但这一肘锤就像砸在了铁砧板上,我胳膊反被震得发麻。而黑影男则被我锤向前趔趄数步,收势不及扑倒在污水地上,来了一个狗啃泥。
我砸击他后背,感受到明显回弹,知道他应该没受重伤,而看他前扑摔倒,我不得不提防他有诈,所以并未扑上去补刀,而是收势收锤护体,看他反应。
我冷冷地说,“还你一跤。”
黑影男啃泥后立刻转身,双手撑地,坐在污水里,他头上的红光开始一闪一闪,我也不知这代表几个意思。而他卫衣已被地上污水弄得斑斑点点,卫衣帽子里像饿狼之眼的红光,已经明显黯淡,甚至能看出已有几分惊恐。
他缓缓站起,却再次伏低身体,双手交叉护于脸前,怪腔怪调地叫了一声:“你,来!”
我再击成功,心里更加踏实。但以前教练说过,“形势越有利,越要防猫腻”。
我用护体前侧手的食指向他勾了勾,意思是让他上,同时留心着他手上手刺。
那黑影男不再敢贸然出击,那双红眼全眼贯注地紧盯着我,并用右手手背在他卫衣帽子的脸部的位置猛的一擦,想是被我击倒在污水里,他脸先着地,可能已经是满脸泥水。
可是我不禁有点好奇,这家伙不是戴着手刺吗,他这么用手背擦脸,难道不会划破自己吗?
果然,他头部一抖,明显是被自己手上的手刺划伤了,而正如我猜到的,那手刺上淬过毒,那双红眼马上开始虚弱黯淡下来,黑影男的脚步开始发虚,站直身体开始前后摇晃,向前一栽扑倒在地上。
我既感觉好笑,又保持警惕,这个黑影男谁啊,怎么这么蠢?会被自己手上的兵器割伤倒地?
我怀疑有诈,不敢立刻接近这倒地的黑影男,而是把我的锤子拎在手上,围着这人倒伏在地的身体转圈,并留意观察四周。
刚才在这黑影男头上笼罩的红光也黯淡下来,慢慢消散。我一点点接近他,用锤子伸过去去碰触黑影男的身体。在我马上就要碰到他的时候,忽然,地下室仅存的几管灯光,啪地同时熄灭,整个车库陷入一片黑暗!
我担心黑影男突袭,立刻抽身后退,同时感觉迎面有股阴风扫向我的面门,似乎有人又向我袭击,但我感觉这是另有其人,不是黑影男的拳风。而四下一片黑暗,我不知对方人数和来路,便向侧后一滚,滚向我记忆中柳如烟被放倒的承重柱的位置,以背部靠墙,以防受到四面围攻。
但那人并未追击,却听上去像一下子抓住黑影男的身体,接着“蹬蹬蹬蹬......”“啪嚓啪嚓......”扛着黑影男的身体,踩着满地污水快步向外跑去。
我听出只有两人,便在后面追了两步,在他们身后大喊一声,“魂淡!你们特么到底是谁?”
打斗一晚,侥幸活着,对手很强,但也很蠢。但是,特么的他们到底是谁,完全不知道!
我缩回柱子一侧,又静听了一会,没有发现异样。才掏出手机,打亮手电筒,察看柳如烟的情况。
只见她脸色苍白,没有知觉,我用手在她口鼻处一探,倒是呼吸正常,只是处于昏迷状态,而她的手机也扔在一旁。
用锤子尖头挑开捆住她的绳子,只见她衣服被污水弄得一塌糊涂,白裙子变成了灰裙。
我无暇欣赏她不省人事但有点香艳的样子,驮她到肩上走出停车场。
天已经黑了,我把她的手机打开,搜了一下通讯录,找到了梁海燕的电话拨过去。
“如烟?”那边接了。
“梁海燕,是我,丁一。”
“丁一?如烟手机在你这儿?”
“对,我们今天在大都见了个面,你先别问,我想让你找人问一下柳如烟在大都培训,她住在那儿。”
那边噗嗤笑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让你先别问嘛。”
“我不能允许你去骚扰她。你可以问她自己啊。嘻嘻。”
“我.....”我想我还是先不要告诉梁海燕,柳如烟正在我身边处于昏迷状态,“梁海燕,她手机落在我这里了,我想还给她。”
“哦,是这样,我去问问,过会回你电话。”
挂了电话,我打了网约车送柳如烟去医院检查。
柳如烟在接受检查后并未发现有什么异状,医生竟然说柳如烟可能是因为血糖太低造成的昏厥,并没有受到外力强制,让她在急诊室租个床位打个点滴,醒来就可以回去了。
我觉着医生不太负责,心想她被捆了半天,怎么会没有外力强制,但我惊讶地发现,她的四肢确实没有任何绑痕淤青,这让我十分纳闷。
陪着柳如烟打点滴,直到深夜她才苏醒。
“柳如烟,别害怕,是我,丁一,你在医院。”我看她睁开眼迷糊地环视四周。
“丁一?怎么是你?”柳如烟听到是我后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上下检查衣物是否整齐。特么这是把我当成想占她便宜的人了?
“是我,你刚才被坏人劫持了。我救了你。”
“劫持?谁?”柳如烟一脸惊恐。
“我也不知道是谁,我接到电话,有个人告诉我把你劫了,让我去找你。我刚把你救回来。”
“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别怕,没事了。你离开我以后去哪里了?”
“离开你?没有啊,晚上我们不是一起去喝酒了?”柳如烟奇怪地问我。
“你记错了,我说晚上有事,就没去,我看着你离开的。”
“不是啊,开始你说有事,可我没走几步,你从后面又追上我,说把和朋友的聚会推掉了,可以和我一起去喝酒的。你路上还给伯母打了一个电话,汇报说我们在一起看过电影。你忘了?”
一起喝酒?我当场石化!这不是我经历的版本啊?我看着柳如烟,她一本正经,绝非撒谎。
“然后,我最后一个记忆,就是我们喝了两杯“百利”甜酒。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她补充说。
我呆若木鸡,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境。我突然想到一个证明,我猛地掀开柳如烟盖在身上的医院被单,想看看她衣服上在停车场留下的污渍。
柳如烟一声惊叫,双手抱胸,双腿卷起,蜷身一团。“你要干什么?”
我的老天鹅!活见鬼了,让我目瞪口呆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平整干净,一点没有在地下停车场里沾到的污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