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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二十四岁之前,钟意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这事是她妈张敏秀突然说出来的,被肺癌折磨了六年的老钟已经走了三个多月,按照规矩,今天这日子正好上百日坟。眼看着正中央老钟的黑白照片前烟雾缭绕,张敏秀把她叫到身边,说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二十六年前的冬天,那时的张敏秀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钟意姥姥带她去乡下舅舅家串门。晚上大人聊得尽兴,她百般无聊,便偷偷溜去村西头的湖边玩。正玩得尽兴,突然有个男人捂住了她的嘴,死命的把她朝房间里拖。

接下来,噩梦便发生了。

那时大家思想守旧,远不像现在这样开放。事发之后的她怕丢人,对谁也没说这事,只想把事情压下来。可天不遂愿,谁知道掩了七个月,她居然有了孩子!而在当时那医疗条件下,再流产是不可能的,强逼着只能生下来。

十九岁的黄花大闺女居然不明不白有了孩子,钟意姥姥气的几乎发疯。张敏秀这才泪流满面的说起当初的遭遇。钟意姥姥问她记没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张敏秀说天黑,再加上害怕,根本就没看清,但是她拿出了一个***徽章。说这是她那晚拼命挣扎,慌忙之中从那人身上拽下来的东西。

很快,真相大白。村里人只有一个人有那个徽章。

强奸她的那个王八蛋居然是那个村的村长!

证据确凿,张家人去找这村长。这村长也是怕事的人,没几句就承认了这事。两个月后,孩子生了下来,是个胖丫头。事情已然发生,张敏秀却还得再生活,钟意姥姥便决定把这烫手的孩子送给村长,从他那得了一百七十块钱,双方约定就此私了,谁也不准提这事。

又过了两年,张敏秀嫁给了钟意的亲爹钟成跃。

日子自此好像走上了正轨,自此,再也没有人说起这事。

听到最后,钟意只觉得瞠目结舌。这个在CCTV《道德观察》《今日说法》都显俗套的情节,居然还真在母亲身上发生。她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父亲,“我爸知道吗?”

“这样的事怎么和他说啊,这不他走了,我才……”张敏秀摇头,“如果我没记错,是冬至的生日,比你大四岁,她应该二十八了。”

“既然这样想,你直接去找她不就得了?”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没想到到后来事情又有了变故。”张敏秀叹气,“你这姐如果跟着那村长亲爹,我心里也不至于这样难受。可坏就坏在他是一村之长,自己做伤天理的事还怕别人知道,所以你姥把你姐送去之后,他又把你姐转手卖给了另一户。”

“那到底找到了吗?”

“村长早死了,我后来又去打听他家里人,好不容易打听出个结果。你这姐又被卖到了邻县的斗池村,跟着个姓王的人家,名字叫王菊。这家穷的你根本想不出来,男人也死了,就剩个女人和儿子守着。想你姐这二十多年都在这样的地方活着,我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我虽然没养她,但总是带着她到这世上来的,要是没我,她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那她人呢?”在钟意看来,她妈这话就叫做“没有重点”,她追问道,“你见过我这姐姐了吗?”

“没有。”张敏秀抹了抹眼泪,“那家人说,你这姐姐七年都没回来了。她有出息,大学直接考去了美国,好像毕了业就在那工作,再没回来。”

“这么厉害?”钟意叫,“那你和她联系上了没有?她知不知道你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张敏秀支支吾吾,“联系上了,可她……”

“她什么她?”钟意着急,“哎呦我的妈,您可急死我了。我那姐要认你吗?没说什么态度?”

当妈的反问,“你希不希望她认我?”

“废话,当然啦!”钟意一怔,随即兴奋道,“虽然不一个爹,但她既然是你生的,那就是我姐。找到了就是一家人,哪儿有不回来的道理?再说了,我过了二十四年独生女的日子,做梦都想要一姐呢。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就梦想成真了。”

闺女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兴奋,张敏秀终于放下了心。自从和王家联系上,除了想念她,眼下她更担心的就是眼前这闺女抗拒,不肯认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姐姐。毕竟,这事对于谁来说都有些突然。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多虑了。

所以眼下,这确实也到了将一切都揭开的时候。

“丫头,”她摸摸钟意的头,“前几天你那姐给我来过电话,说三月十八号回国,第一站就先来咱们家。”

钟意跳起来,兴奋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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