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风雨呼啸,喊声震天。但殿内却灯光昏暗,死一般的寂静。
若惜抿好方才被凤锦辞扯散的衣衫,缩在床角。不远处的墙角便是郕王的无头尸体,那个凶狠要取她的性命的男人已经殒命,但是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安全。
凤锦辞,她虽然知道他也曾和郕王狩猎活人,决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是他刚才在杀戮郕王,显露出来的凶狠,仍使她措手不及。
难道人在复仇的时候,都是如魔鬼一般恐怖么。
那么,她在刺杀夜卿宸时,是什么表情呢。
她记得,他曾伸手去拂她的眼泪……
这时,殿门被打开,带进满室凄冷的风雨。若惜听到脚步声停在床榻前,她惊恐的抬头看着脸颊仍带着鲜血的凤锦辞,身子不觉又向床内缩去。
“若惜……”锦辞轻声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为什么大家都变成了复仇的魔鬼。夜卿宸,她,还有凤锦辞,纠葛皆是起于仇怨,结束于杀戮。
“我知道……”若惜木然的问:“你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起意?”
“早有计划。”但却是冒险一搏。
“下一步呢?你已经取郕王而代之了……”凤锦辞作为前皇室遗孤,一定想要复国,那么摆在面前的仇人,绝不是仅是郕王一个人,而是整个夜氏,而自己的弟弟卿溶,就是他现在的敌人。
“总有一日要打到天都。”刚才所说的什么,替新帝除去郕王,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夺去郕国后,下一步便是挥军攻打周围诸侯国,扩张领土,直到夺去天下。
若惜睫毛微垂,半晌才道:“……我可以走了吗?”
锦辞有话要和她说,但不是在现在,他唤来宫娥扶若惜回去休息。
待若惜一走,锦辞便叫来麾下的大将吩咐道:“将老贼的尸体悬挂城门暴尸三日。”
郕王之死造成的震动比凤锦辞预期的要小得多。而百姓反倒松了一口气,残暴的郕王死掉了,世子不管怎么说都要比那个人仁慈的多。而新王登基后,立即废止了藩国下属的县贡献狩猎活人,亦赢得了百姓的拥戴。
但危难却是不容回避的,郕王是夜氏皇族,别的姓氏的人杀了他取而代之,皇上绝不会允许,如果号召诸王集兵攻打郕国,到时候,只怕战国四起……
这正是凤锦辞担心的,所以在控制郕国后,便整兵备战。但几日过去了,他估计消息已经传到了天都,但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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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若惜正在房中做女工,简单细致的动作最适合平复心境。
“小姐,王爷来了。”侍女话音刚落,锦辞已经走了近来,若惜赶紧起身施礼。
还是对他这般生疏,心中难免有小小的失落:“我都说过了,不必多礼。”
“礼数总是要的。”若惜给锦辞让了座,自己则在一旁坐下。
两人沉默半晌,尴尬中锦辞先开口:“你休息的怎么样了?恢复了些没有?”
“嗯,一切都很好。”
“希望那天的事情没有吓到你。”
若惜苦笑:“不是第一次看到血腥的场面了,我胆子比王爷想象的大。”
“你说……你杀了靖王是吗?”
她一怔,然后将耳鬓处的碎发掖到耳后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小声道:“是……”自嘲道:“我是个狠毒的女人吧。”
“这个,你或许不该这么自责。”锦辞顿了一下,见若惜眼中有惊喜的神色,心中不禁酸涩,淡淡的说道:“天都来了御史……他带来了新消息,你可以听听。来人,传薛御史。”
很快,便有一个中年男子战战兢兢的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他见这是女子的闺房。心说这可不是接见皇帝使臣的地方,但转念一想,凤锦辞不杀自己已属不易,不可乱语招杀身之祸。
“微颤参见王爷……”御史有看了下若惜,想这个美貌的女子是王爷的宠姬,便也微笑致意。
凤锦辞抬手:“平身罢。你带来什么旨意说说吧。”
“皇上说,世子替他除掉了不忠的郕王,是忠君之臣。”御史抹了把冷汗,这种话明明谁都不信,却仍要信誓旦旦的说出来。
“口谕?”
“不,臣也带了诏书来。”
凤锦辞笑道:“薛大人,在出使郕国之间,应该不是礼部的官员吧。”
没错,他在出使前几天还是一个七品小官,是临时被加授官职派来的。因为此次出使凶多吉少,凤锦辞取郕王代之,篡国夺位,是乱臣贼子,杀掉皇帝派出的使臣,再正常不过了。
御史吓的噗通一下跪下磕头求饶:“王爷饶命,臣的确不是礼部的官员,但皇帝绝没有轻慢王爷的意思,您不要杀臣啊……这不关微臣的事情。”
凤锦辞叹气:“本王不会杀你,但你也不要结结巴巴,词不达意,浪费本王时间。”
“谢王爷不杀之恩。”御史谢恩起身,垂手道:“……还有一件事,皇帝想问您,今年诸王回都面圣……”
每年秋末冬初,诸王都要面圣。老郕王因为和皇帝感情笃深,每年都会提前进都。
但是今年,新帝,新王……
“皇上的意思呢?”锦辞道:“皇帝想见本王吗?”不用说,一定是不想。
但御史却结结巴巴的说:“皇帝想让您进宫面圣,正事册封您为郕王,您知道的,有些礼仪还是要做的……”
鸿门宴?凤锦辞微眯双目:“皇上想见本王?”
“是……是的。”颤抖。
“容本王想想。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在驿站时候曾说过,靖王回天都是怎么回事?”
啪嗒,若惜手中的绣笸掉在了地上。
夜卿宸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