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叠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殿内又没用灯,故而一片墨色。
彼此都故意压制呼吸,低沉的不让对方察觉。
“你很介意蓝若,是不是?”卿宸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于是就算知道对她造成伤害,仍执意而为?
若惜舒了一口气:“……你突然想留有子嗣,有些意外……”难道跨过了心里的障碍?
卿宸却冷笑:“谁说我想留下子嗣了。我只说今日办酒宴是让蓝若高兴一下。”
“卿宸?你……”
“你说这个了,你帮我看看,脸上的伤口大不大?”
若惜不想靠近他,往后蹭了蹭:“叫侍女掌灯叫大夫来吧,小心破伤风感染。”
卿宸被无情拒绝,颓丧的道了一声算了,歪在床榻上静躺,一语不发。若惜见他不动,试探着问:“卿宸?你睡了么?”
卿宸听到她摸索着,心里一寒,心里骂,既然这么讨厌我,就滚罢。然后又想,不是真的厌恶我吧。正纠结的时候,感觉她靠了过来,躺在他身边,将他的手搭在她自己肩膀上。
卿宸假寐,看她有什么举动。
若惜靠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小声说:“……你不是答应不再伤害我了么……怎么还……”
她难得这么温顺,卿宸刚不敢动了,连呼吸都收敛到细弱,就怕惊扰了她。
无边无际的沉默。
她轻笑,像是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才说:“只要你还允许我在你身边,我就决不会离开。”
这句话便如利刃剜进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卿宸搂住她,头埋在她脖项:“若惜,你别离开我。”突然怕极了,害怕失去她的温度,独留他一人在黑暗中体尝寒意。
若惜突然拔高音调:“你没睡?”又羞,刚才那些话太肉麻了。
“谁说我睡了?”
“那叫你怎么不回话?”
“凭什么回话?”岂有此理,她谁啊,凭什么听她召唤。
若惜翻身背对着他,想了想,还是离开稳妥。卿宸当然不肯她走,搂住她的腰,下颚磨蹭她的脖颈处,坏笑道:“按照你说的,我没让你走,你哪都不许去。”
脸颊的温度骤然升高,若惜僵直着身子,这时感到身后有硬物顶自己,没好气的说:“夜卿宸,你别乱来!”
她生气不是好玩的,卿宸蛮委屈的:“就爱乱生气,哄都哄不好。”
若惜道:“笑话,你什么时候哄过我?”
“没有么?”夜某人在脑中搜索着这方面的记忆,一直都以为和她在一起够低声下气的了。
“举个例子。”
“呃……”搜肠刮肚,失败告终。于是外强中干的夜卿宸这样说:“为什么我非得哄你?”
若惜咬牙切齿,继而绝望:“对你无语了。”
打击很致命,以至于卿宸忘记了自己想压倒她的想法,专注于思考自己怎么就让人无语了。若惜虽久久不见他说话,但他一贯古怪,如果气头上招惹他,更麻烦,便不睬他,自己闭目轻眠。
临睡前,迷迷糊糊的想,假如夜卿宸敢趁她睡觉的时候,占她便宜,她绝对和他拼命。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脸颊被人轻轻柔柔的吻着,以为是卿宸要行房,不禁怒,刚要呵斥。就听他问:“若惜……对不起……”
她惊觉坐起,帐外见白,能够看清卿宸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咳!对不起……所以别生我的气了……”说完,马上别开脸。
“卿宸?”
“干什么?!”
摸他的额头:“生病了么?”
“滚。”愤懑难当,好不容易思考一晚上,权衡出还是他错的多一点,纠结了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她不领情不说,还加以戏辱。
若惜偷笑,清了清嗓子,外头看他:“你脸上的伤……”一道红痕,已经结痂。
“死不了。”
“疼么?”
废话,能不疼吗!都是你害的!不用你管!胸中翻涌了数句话,最后还是低声说了一声:“……没事。”
“我给你吹吹吧,把头转过来,快点。”
若惜凑身前倾,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印了一记:“……没关系。”
卿宸一怔,然后扳住她的肩膀。若惜保持微笑看他,下一刻,忽然明白卿宸想做什么了:“……你冷静点……”
先扑到再说!两人滚在一起,若惜很快败下阵开,气急败坏的嚷:“你快放开我!”
“谁让你勾.引我了。”
“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你亲我了。”
“……”
跟这种人根本讲不通道理,眼看事情不可挽回,若惜自知回天无力。
突然外面传来侍从的声音:“王爷,蓝主子出事了。”
卿宸听闻,道:“知道了。”
若惜看他好像并不关心,大有继续的意思:“去看看吧。”
卿宸这才,不情愿的放开她,冲外面道:“究竟怎么了?”
“听嬷嬷说,好像是小产了。”
卿宸倒没怎么样,倒是若惜惊的微张嘴巴:“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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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若入夜之后,腹痛难忍,过了一会,下身还是出血,叫来大夫瞧过,说是胎儿保不住了。天亮的时候,流出一个死胎。而自始至终,靖王都没有露面。
现在他站在床前,表情亦看不出悲伤,反倒是花若惜,露出万般不忍的样子。
她最痛的时候,他却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痛的不仅是身体。
“王爷,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会……”啜泣。
这时一个丫鬟插嘴:“昨天还都好好的,没理由小产的,除非被人落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