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贺子枫回来了,傍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有些苍白,白色长袍也有些破损。
“受伤了老二?”六爻真人夹了一筷子竹笋漫不经心地问道。
贺子枫手里端着饭碗,点点头,没说什么。
“天墟剑岛的剑法如何?你有没有见识到传闻中的天地之间有剑气?”六爻真人继续询问。
贺子枫摇头。
“没见识到啊?那就再练几年,然后再去一次,什么时候见识到了,就不用去了。”六爻真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弟子不争气而有所不满,随意说道。
贺子枫点头。
坐在张恭良身边的方桓,用胳膊肘碰了碰张恭良,小声问道:“大师兄,二师兄……他是不是……?”
张恭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就是……”方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手里的两根筷子一开一合的比划着。
张恭良迷茫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小师弟你是不是想问,子枫是不是哑巴?”
方桓顿时无语。
大师兄你说话声那么大干嘛?生怕二师兄听不见是怎么着?
方桓脸上尴尬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对贺子枫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贺子枫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低头吃饭,吃的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的,一脸的认真神色。
“子枫就这样,我好像也挺久没听他说话了。”张恭良解释完,又对贺子枫道:“要不子枫你说句话给咱小师弟听听?”
方桓也把目光投向贺子枫。
贺子枫原本在咀嚼东西的嘴停住片刻,然后继续吃饭,并没有理会张恭良和方桓。
张恭良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师弟对自己的无视。
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无礼,方桓夹了一筷子野菜送到贺子枫碗里,眼神带着歉然。
贺子枫用饭碗接过方桓夹的野菜,还是不说话,继续认认真真吃饭。
一顿晚饭就在尴尬沉默中吃完了。
方桓用木桶装着需要清洗的碗筷,走到山涧小溪边蹲下身子清洗着碗筷。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声响,方桓几乎瞬间就跳起来向后看去。
张恭良懒洋洋靠在一棵大树上,双手抱胸看着方桓。
方桓一脸戒备,如临大敌。
张恭良不禁哑然失笑,开口道:“别那么紧张小师弟,我是想来问问你,打不打算学点什么武技傍身?”
“武技?”
“就是打架的招式啊,方法啊什么的,修士之间难免会有争斗,万一以后你跟人打起来,总不能用市井的野球拳跟人打架吧?”张恭良说道。
方桓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问道:“大师兄你打算教我点什么武技啊?”
张恭良摇了摇头,道:“我不行,我拳脚功夫一般,驭鬼还行。”
“那师尊……?”
“师尊估计懒得动弹,不会教你。”
“那二师兄?”
“先不说子枫就是个剑痴,他连话都懒得说你还指望他能手把手教你?”
“那大师兄你来干嘛来了?”方桓翻着白眼,转身蹲下接着洗碗。
隐龙沟算上自己一共仨人儿,都不教自己,大师兄还来问,明显是来拿自己寻开心的。
看着方桓吃瘪的样子,张恭良确实十分开心。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可以教你的。”张恭良故意言语拖沓道。
方桓回过头,看着张恭良,眼神中充满了怨念。
大师兄哪都好,就是喜欢逗自己玩,估计是这么多年在山上没人陪他玩给憋坏了。
看着方桓幽怨的眼神,张恭良终于不再卖关子,手中阴风扇展开,一股黑气从扇面中涌出。
高大雄壮没有头颅的魏承泽站在方桓面前。
“承泽昔日为大楚名将,以武勇名动天下,教你也算绰绰有余了。”
蹲着的方桓瞬间来了精神,立刻起身,兴冲冲地望向魏承泽。
昔年大楚名将什么的方桓不了解,但是那日在穿云峰上魏承泽激战古阳宗宗主齐龙忠时的情景,方桓可是历历在目。
魏承泽转了转身子,对张恭良道:“主公,承泽……都是一些沙场战阵磨炼出的武艺,都是用来杀人的,这……”
张恭良摆摆手道:“我有你跟小贝护着,子枫有自己的剑,这小家伙却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让你教的就是杀人技,日后没有师尊护着,没有我护着,这小家伙要是连人都不会杀,恐怕会被这个世界吃的连渣子都不剩。”
“是,主公。”魏承泽恭敬地双手抱拳领命后,转身对方桓道:“方公子,我先教你一套拳法如何?是我大楚当年军中的拳法,以刚猛爆发为长,招式简洁容易记住。”
方桓点点头,又连忙摇摇手道:“魏将军,你别叫我公子,叫我方桓就行。”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公子的方桓感觉十分别扭。
魏承泽并没有纠结一个称呼的问题,而是转身演示起一套拳法。
方桓只见魏承泽出拳迅猛,大开大合,每一拳打出都虎虎生风。
最后,魏承泽一拳打在一棵百年老树粗壮的树干上后,收拳停势,不再动作。
下一刻,粗壮树干轰然炸裂,木屑四溅!
“这套拳法名叫崩岳长拳,是大楚的军拳,方……方桓你如今年岁尚小,练这套拳法正合适。一来可以强健筋骨,而来这套拳法威力也不小,练好了之后,一拳足可崩山裂石。”魏承泽的声音从无头的身躯中传出。
方桓点了点头,按照脑中回忆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每当招式有所偏差或者方桓记不清招式时,魏承泽就在一旁指点传授。
此时天已经黑了,月光下,密林中,一个没有头的高大身影指点着一个瘦弱孩子演练拳法,瞧着确实有些渗人。
张恭良从指间黑石戒指中摸出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转头看了看竹林中的木屋,依靠在树干上自言自语道:“都是命?呵呵……去他娘的贼老天!”
一团黑紫鬼气从阴风扇里冒出,凝聚成一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趴在张恭良腿上,咿咿呀呀伸着小手去碰张恭良的酒葫芦。
张恭良伸手拍掉鬼婴稚嫩的小手,无奈道:“小贝乖,你真不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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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方桓已经十五岁了,身材不再向以往那么瘦弱,身材修长,但也称不上壮硕。
随着年龄增长,原本白皙的小脸也开始长出棱角,随娘亲,很清秀。
这三年里,每到清明十五,方桓都会下山到紫云峰背阴处的坟地给娘亲上坟,一般都是深夜,他不愿意见到龙尾坡的村民。
此刻清晨,方桓手握岁寒,一刀在一棵粗壮树木上抹过后,身形迅捷如风,并不停留,而是身影窜到另一磕树木下再抹一刀。
随着方桓身影在林间不断穿梭,一棵棵树木相继倒下。
“我说小师弟,我看你这套刀法,就叫砍柴刀法挺好的。”张恭良老远冲着方桓喊道。
三年里每日砍柴,让方桓对如何能更快更省力的砍到一棵树理解的越发深刻,于是有了眼前这一幕。
对大师兄的调笑方桓不予置喙,连续砍到十棵大树后停下身形停下,长呼一口气。
十棵树劈成柴火,够用很久了。
“小子,你真不再考虑考虑?草木灵气凝聚成的灵鼎哪比得上本座的穷奇厄力?有了本座的穷奇厄力,你砍倒这些树都用不着那把柴刀,一掌的事儿。待你修炼有成,出去自然能大杀四方!”
是穷奇。
穷奇已经苏醒很久了,但是有六爻真人在,穷奇不敢再强行夺舍方桓的身躯,只是不断干扰着方桓修炼,以至于三年里方桓依然只有一鼎境界。
穷奇隐匿在方桓身体中,在不夺舍方桓身躯的情况下,即使是六爻真人也没有办法,所以平日里穷奇在方桓脑海中言语蛊惑,方桓也只能当做听不见。
“你闭嘴。”方桓抱着树干从张恭良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
张恭良一愣,这小子涨脾气了这是?
就在张恭良错愕时,方桓又冒出一句。
“你有完没完?”
这下张恭良明白了,小师弟这是跟穷奇说话呢。
张恭良走到方桓身边,拍了拍方桓的肩膀,安慰道:“今天师尊就要渡第六重长生天劫,等师尊渡劫成功之后,一定有办法把穷奇从你身体里赶出去。”
方桓点点头。
“当年连夏禹都只能镇压我,那牛鼻子老道比夏禹如何?再说,天劫有那么容易就渡过么?等那老道士死在天劫之下,本座先吞了你的魂魄!”穷奇吵嚷着。
“哦!”方桓翻着白眼,实在不想理这头上古凶兽。
三年里穷奇已经说过太多次了,方桓都已经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