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名躺在青牛背上,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碧色水囊,大拇指轻轻一按,轻轻“崩”的一声,塞子弹开,却仍由一根青绳拴住,悠悠晃荡。
从瓶中传出一股甜香,叶一名抬起下巴,琥珀色的液体落入口中。
一身玄色的青年经过他,手里折着一支茶花。这株茶花被它的主人握着,时而拂过街边俏寡妇的面庞,时而插向羞涩少女的发间。
青年走过这一路,桃花朵朵开,女儿们笑靥含桃,似回三月春景。
少女们用精美的娟扇挡住泛红的俏脸,纷纷询问这是谁家的少年郎。
君墨浪了一路,背着手吹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跳一跳的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高一矮一胖三个黑衣人,一高一矮在院中切磋,小胖子在厨房烧火。
君墨左脚刚踏进屋子,脸上的笑意就褪的干干净净。君墨的瞳孔生的极黑,像一块毫无瑕疵的墨石。平时他总是笑着,眉眼弯弯,倒还看不出来。
一旦冷下脸,眼珠微微转动,淡淡的看人一眼,院中的两人顿时觉得如坠冰窟。
君墨揉了揉右手手腕,一言不发的走进屋子,两人赶紧跟上,垂手侍立。
小胖子也赶紧熄了火,赶过来,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君墨背着三人随手一扔,银镖落在桌子上叮叮当当的旋转。
高个一瞧,便脱口而出:“褚国坤破斋的银镖。”
矮个附和:“这用料也是褚国最常见的银器。”
胖子用捆在腰前的布擦擦手,往前凑了一凑,摇摇头道:“不是坤破斋常见的镖,褚国人掷镖时喜欢用食指与无名指使力,所以他们的银镖双侧的厚薄是相同的。而这只镖,右侧明显薄而钝,显然使用者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投掷的。”
一高一矮相视一眼,齐道:“西晋!”
“本宫一只脚还没在大褚站稳呢,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君墨转身,属于上位者威严的气势泄露无余。
座下三人胆战心惊,赶紧跪下请罪:“属下无能,殿下可曾受伤?”
“本宫虽习不得高深的武功,但这种蹩脚的功夫还伤不了我。太子端那个蠢货,真是跟他父亲蠢的一脉相承,一蠢蠢一窝。”
君墨外衣是墨色,里衣也是一般的颜色,因此外衣破了一块,如果不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此时离得近了,胖子眼神又好,不由的叫了一句:“殿下,您的衣服怎么破了?”
君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似在嫌他聒噪:“破了便破了,再换一套不就成了。”
只见他的三个属下均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小胖子期期艾艾的提醒:“殿下,我们这一路本就简装上阵。一路您为了救助卖身葬父的女子,卖身救母的女子,被拐卖回不了家的女子……”他扒拉着手指头:“身上的银两本就所剩无几了,最后一件衣服你还借给了被山贼欺负而落水的女子。”
“殿下,您现在没衣服可以换啦。”
君墨刚想说再买一套,不知眼前怎么出现了裙角蹁跹的画面,上面龙飞凤舞的“点香阁”,一看就针法精湛。
“那就去点香阁补衣服,顺便再买两套成衣。”
鸦雀无声……
三个侍卫均是一脸问号,“虽说殿下说要去点香阁是在意料之中。”
“但是殿下您真的知道点香阁是什么地方吗?”
“不是绣坊?”将名字绣在裙尾的慧心巧思竟然不是为了宣传成衣铺子么?
“当然不是,点香阁是这里最有名的青楼。各路达官显贵都慕名来此,何况这凉城水路四通八达,在我们北燕也是小有名气的。”高个说着说着就莫名羞涩:“特别是花兰姑娘,不但一舞动全城,功夫也…也是极好的。”
“哪儿的功夫?”矮个一脸揶揄,后又不屑的说道:“你这个武夫,怎会了解这高山流水的美妙。在我看来,还是凤梅姑娘最好。你是没听过她的筝,余音袅袅,三日不绝。”
“屁屁屁,都散开,哪个也没有雪菊姑娘好。雪菊姑娘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不但冲我笑,还说话本子给我听,还逗我笑……”
君墨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抄起折扇一人头上狠狠的抽了一下:“趁我不在,你们一个个胆子肥了,还敢去喝花酒?你刚不是说没钱了?”
小胖子嗫嚅道:“那是我们自己的月钱。”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主子磨牙的声音,随即看到主子的森森笑脸,道:“充公。”
……
虽然月钱被强迫充了公,,但想到一会儿又能见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了。黑色三人组仍旧精神饱满,甚至有点躁动。
躁动到胆子大的敢开口问君墨是如何得知点香阁,又是如何把点香阁错认为绣坊。
君墨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竹扇,只是道昨夜遇到了一白衣女子,花容月貌,兰质蕙心。
三人交换了下眼神,十分确认的对着他们的主子说:“肯定是月竹姑娘。”
君墨素爱调戏帮助美女,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能让他评价这么高的,也只能是四大花魁之首的月竹了。
月竹不像其他三位花魁可以常见,她身体不好,很少出面。
但传闻有一书生,本两袖清风,心比天高。写了不知多少文章批判这风月之地、万金之窟。引得一些消费不起的学子纷纷附和,那书生一时得意,竟然登了点香阁的门,打断当面侮辱。
月竹拖着病重之躯,与他对峙,寥寥几句便堵得他垭口无言,书生回去后便害了相思病。现在天天在家写情诗歌颂月竹姑娘的柳絮才高。
原来是身体不好么,怪不得那夜她还带着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