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暮远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是那么的深沉,他还是于心不忍。他稍微将自己遮掩一点点,趁着那点朦胧的月色回眸,入眼帘的是那一脸的忧伤。
心下一沉,世上多的是落寞人。
他没多看,叹口气,当作告别,随即飞身翻窗进了自己的书房。璟玉还在书房等他,见将军沉着脸回来,内心一震,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谨慎。
关暮远想起常婉说的牡丹还在书房走廊外候着,外面这么冷,不免生出一股不忍之情。随即往外走,璟玉想跟着他往外走,想知道他要干嘛,被喝退回来,关暮远让他就呆着别动。
关暮远开门,就看见牡丹在走廊里站着,双手合在一起搓。他知道这走廊过风,很冷。
他立刻走出去,牡丹一见将军出来了,自是心头一喜,赶紧跪下,说:“将军,我家主子让我在此等候将军,请将军务必过去走一趟!”
他本欲细声相劝她回去,在开口之际,突然发现走廊尽头的转角处伸出一枚人影,那人影又然后迅速隐藏起来。看来这府里妖魔鬼怪甚多,府里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被监视,今晚这个是跟着牡丹来的还是盯着自己来的,还不明确,看来不得不做戏了。
他不耐烦的看她一眼,厉声道:“你家主子又想闹出什么幺蛾子?回去告诉她,别痴心妄想。”
牡丹带着哭腔说:“主子说,若是等不到将军,我就不能回去!”
声音提高一些,厉声喝道:“你主子说,你主子说,我说的就不听是吧,这府里的主,我怕是要让贤呢?”
这话说的很满,不仅说给牡丹听,更是说给躲着的人听的。牡丹被将军的话吓得不轻,赶紧俯身贴地,道歉。
他想着地上凉,就赶紧把牡丹赶回去了。
牡丹一路哭哭啼啼的哭回去,黑暗中躲着的人,可得意的很!
牡丹狼狈的回去,常婉也并不觉得奇怪,也没多说,安慰几句牡丹,把手炉拿给她暖和手,就各自歇息。
书房内的璟玉听见关暮远呵斥牡丹,心感不妙。等关暮远这身返回时,他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
关暮远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装的,忍不住拆穿,“别装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璟玉尴尬的对他含笑,可是那笑嘛,比哭还难看。
关暮远也懒得理他那丑的要哭的表情,直接说:“过来,我有重要事跟你说!”
璟玉知道,将军说是重要的事,那就一定是重要的事,忙说:“是,将军!”
两人围着案牍坐下,案牍上放着一壶茶,还有些热气往外冒。璟玉坐定后,立即给将军满上一盏,并无说话,只是把茶盏轻放于将军面前。
璟玉坐端正后,问:“将军,何事?”
关暮远把刚刚跟常婉的所有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璟玉在一旁毕恭毕敬的听。他脸惨白,情绪也很是复杂,最后漫上来一缕恐惧之感。
关暮远一席话说完,璟玉噤若寒蝉,许久都没有把关暮远说的话自个儿消化掉。
关暮远见他一直呆呆的,喊了声“璟玉”,他才反应过来,缓口气说:“将军,这些都是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啊?”
关暮远比他要冷静很多,说:“谁最希望我出纰漏,谁最忌恨我,这些我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常婉的身份还有第三方知道。”
璟玉转动左手食指上的扳指,想了想,开口道:“若不是九王毁棋,那这个人就十分了解将军和九王,而且此人还了解将军府内的家务事,什么人能如此了解将军和将军府呢?”
将军:“只怕......”
璟玉:“只怕此人位高权重!”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互相对望,璟玉把关暮远没说出来的话说完了。时间久了,彼此都有了默契。
璟玉:“将军,如此看来,我大胆猜想一下,位高权重者又对将军府颇为了解的人多,但是有直接利益的就是太子和皇上。”
璟玉此话一出,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下意识的伸手捂了下自己的嘴巴。
一旁的关暮远倒是没什么反应,可能他心里早想过这个可能,他说:“跟我想法不谋而合!”
跟将军的想法一样,他更加觉得害怕,对方可是位高权重,动不得啊!
将军:“璟玉,其实我还有一种想法。你说,会不会是番邦故意从中破坏呢?要是我这里出现纰漏,军队之力肯定会有所影响,番邦趁机发动战争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吗?”
将军如此问,璟玉脑子里转了转,开口说:“将军分析的合情合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也不是一件易事,您想啊,要是是关外之人,那得花多少时间调查,才能弄清楚这些关系啊;还有,也要有这边的帮手啊,若是没有帮手,要摸清一个王爷、一个将军和妾室之间的关系,那简直不可能。”
关暮远沉思,璟玉这么说也是非常有道理的,若是外人,难度确实不小。
将军:“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府内有他们的人?”
璟玉轻轻点头。
关暮远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我这将军府还真是香啊,招蜂引蝶,也暗藏神蛇。”
璟玉在一旁,没多说,因为他知道将军的三个妾室有两个是别人的棋子,将军一定很难过。心道:“等等,三个有两个是,那还有一个呢?”
璟玉试探的问:“将军,冒昧问一下,您娶的容氏是何来头?”
关暮远自己也正在想府里最有可能成内应的是谁,说起他的妾室,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将军说:“璟玉,你这样问,看来我们又是想到一处了。”
两人相视,璟玉在心里微感不好,也没多说,等着将军自己往下说。
将军缓缓道来,“如你所知,老将军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不管皇家也好,还是父亲也好,甚至祖母舅舅的,都想将军府能早日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所以他们想尽办法塞女人进来。”
璟玉不说话,在一旁静静的听。心里却道:“这些人也是,忙着抱孙子是没错,也不要什么女人都弄进来啊!”
将军继续道:“她是祖母看重的人,上年纪的人关心子嗣问题,见前两个都没孕育,慌忙张罗。那时我已经遇到疏禾,后来又救回疏禾,我本不娶容氏,是父亲,临走之际,跟我说不可娶疏禾,如果娶了就是滔天大罪。我坚持,父亲就说硬要娶疏禾的话,就必须娶容敏。”
将军:“至于容敏是什么来头,我从没在意过,自从她进府,也是安分守己的,不多事也不惹事,也不跟我计较。自然就更不会在意。”
璟玉心道:“将军也真是可怜,被迫娶妻不说,还个个成了别人的眼线,养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璟玉忍不住开口,“将军,不是璟玉要刻薄你两句啊,这实在太悲催,一失足成.....”
关暮远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翻过去,璟玉立马闭嘴,把另半句话吞回肚里去。
将军又说:“容敏应该不是,她好像对这些事情都不关心,疏禾没进府之前,对她们三个一视同仁。那两个倒是争风吃醋,小风波不断,她从不,那时我自是去她那里的时候多些。”
璟玉唏嘘,“将军,您也知道,您以前去的多,现在呢?现在没怎么去过了吧,女人争风吃醋起来,诶,吓人,难保不会心生妒忌。”
关暮远遥遥头,许久,开口问:“璟玉,以你的想法,府里的人,有较大嫌疑的就是江氏跟容氏?”
璟玉小心翼翼的很,不敢随便下结论,“将军,这个不敢做肯定。将军府这么多人,鱼龙混杂的......”
关暮远见璟玉说话如此谨慎,忙打断,“那你就给我清一清,彻查,把有嫌疑的全部给我揪出来!”
璟玉点头,表示领命。
关暮远一阵烦乱,他安排璟玉彻查,自己也盘算着,不该如此被动,是该让对方吃点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