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邸,一片祥和,这宅子仿佛穿了件华美的外衣。
月如钩,勾住了心弦。
常婉得知九王爷被褫夺封地后,心境一直不平静,她一直在想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消息是万花楼的姑娘给她的,姑娘是自己人,肯定是信得过的,送信的是自己身边的人,也是可信的。信的内容真实可靠,怎么就搞成现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了呢?
“主子!”牡丹轻唤了一声,她也是很低落。
常婉问:“牡丹,你说问题出现在哪里呢?”
牡丹想起那晚,九王爷高兴的模样,也是想不出原因。
牡丹很小心的说道:“奴婢觉得没问题,人和信都可靠。”
常婉沉默了一阵,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事已至此,已无力回天,以后行事得小心谨慎,切莫大意。
月色正好,吴妈把熬药的渣滓倒在后院的大槐树下,轻手轻脚的回屋。
她也察觉到后院的角落里,闪过一个人影,无妨,这将军府除了内鬼,外面的人想进来,不说比登天还难,要一条小命还是轻而易举。
将军设了很多暗哨,临出发前,将军和璟玉公子又加强了防护机关,府里的安全自是不用过于担心,不会有外来侵犯的,要担心也是担心府内出问题。
吴妈一如往常的回到正院,关上门,继续忙碌,她忙碌的身影,斑驳的映射在窗子上,很醒目。
待一切归于宁静,一个身影,趁着月色,一闪而现,小心的快速跑到槐树下,抓了些药渣装进随身带来的小布袋,环视一圈周围,见一切正常,赶紧跑开了。
牡丹轻轻推开常婉的门,一闪而进,把一个布袋小心的放在一个盒子里。
常婉盯着那布袋看了许久后,才开口说:“你明天带出去,让常大夫看看,这是什么方子。你上次看到那位,不是说病了吗?什么病,病了这么久了,不见好转也没死掉。”
牡丹领命道:“是,主子。”
主仆两人没有心思像以往那样闲聊几句,牡丹直接服侍常婉歇息了。
将军府府邸北院,容敏正在灯下抄写《女诫》,侍女玉音在一旁研磨,这真真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子,与世无争,也不攀缠关暮远,每天写写画画,弹琴绣花,外面的世界显得与她无关。
容敏说:“玉音,把灯拨一下。”
玉音放下手里的墨,去找来一根铜针,把烛火的头拨了拨,挑了挑,瞬间感觉屋内的灯更亮些了。
玉音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心里的话吐了出来,“小姐,我刚刚感觉有人去了后院。”
容敏以平和的语调对侍女说:“玉音,莫管他人,在这里,我们做好自己就是了。”
玉音心底有点那啥,但是面上神色不露,这都是跟着她的主子潜移默化的结果。她乖巧的说:“是,小姐!”
一个继续抄写,一个继续研磨。
外面的世界好像真的跟她们无关似的。
将军府府邸南院,此时月光正簌簌的泻满整个院子,像是披上素雅的纱衣,静美。
江离静静的坐在灯下,跟侍女阿莲一起下棋,没走一步都仔细斟酌,生怕走错一步。
白天得到关于太子的消息时,先是震惊,后来就慢慢平静了,九王爷跟太子素来如此,磕磕绊绊到今日,也是时运。
太子早就怀疑将军府有九王爷的眼线,只是她还一直没找出那个人是谁。察言观色,揣度人心,太子教她的这些她都掌握的很好。在府里观察这么久,那些个仆人不可能是眼线,吴妈是将军的奶娘,自是不是,管家在这个家比谁都来的久,想必也不会。
想来想去,还是那些个正主。正院的那位不得宠,不受将军待见,不太可能;北院的那位是个醉心书画的角儿,比正院那位也只稍微受待见一点,也不大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常氏了,两院相连,平时碰个面也是有的,但互相没来由的看不顺眼。
没来由的看不顺眼,这很奇怪,难不成那个草包真以为自己要跟她争恩宠?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那位真真是个草包!
想着想着,一个棋子落定,她似乎知道是哪里看不顺眼了。
这月色笼罩的将军府充满神秘美,黑夜是个好东西,什么妖魔鬼怪都会露出原形来。
次日,将军府好生热闹,常氏的院子嘈杂得很,丫鬟进进出出的跑了好几次,屋内的常婉头疼欲裂,整个人大汗淋漓,痛的在床上打滚,看那样子绝对不是装的。
牡丹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去请将军。璟玉得知消息后,快马加鞭,赶紧从乾街赶了回来,今日在乾街会见一位故人,哪料出了这档子事。非常时期,出不得差错,他立马赶回将军府。
他一进府,就直奔常氏的别院,那里早就成了一锅粥,见了他还是稍稍收敛了些。
一群人跪倒在他的脚边,“将军!”
那牡丹早已哭成个泪人,“将军,求您救救主子吧!”
璟玉越过牡丹,抬脚就跨进了门,他倒吸一口冷气,尽量保持冷静,本来神色淡漠,但是关暮远平常对常氏面上还过得去,所以他不得不也强装担忧的样子,快步走近常婉,在常婉的床边坐了下来。
那常婉痛的有点恍惚,一时没反应过来,那紧随璟玉进来的牡丹,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主子,主子,您撑住啊,将军来看您了。”
那常氏赶紧一把握住璟玉的手,璟玉免不了身形一紧,他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他现在就是“将军”,是她的夫君,他不能这样做,抽回来似乎不大妥当。
他只好任由她拉着,“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臣妾...头好痛...好痛啊......将军,救我...求您救我......”
他只好伸手摸摸常婉的头,安抚安抚她,再怎么说,也是女人,再怎么跋扈,也还是脆弱的,而且自己现在是她的“夫君”,于情于理都应该安抚人家。
“怎么回事?”他严肃的问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牡丹,那声音严肃的不容置喙。
牡丹早已被这副场面吓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回...回禀将军,今日早食过后,主子有些疲乏,说想躺会儿,奴婢就伺候主子歇息了。奴婢在外间插花,不多时就听见主子唤我的声音,我赶紧丢下花,就去屋内看主子,就看见主子满头大汗,十分痛苦,奴婢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也让人去请将军。”
他扫了一眼外间,看到了那些没插完的花,散落了一地。看那丫鬟的模样,也不像撒谎,这其中到底有何问题呢,他思索着。
他问牡丹:“早食吃了些什么?”
牡丹认真的回答:“萝卜藕丸子、水晶枣玉糕、千丝肉,夫人很久没吃水晶枣玉糕了,就贪嘴多吃了些。”
他有点懊恼,头痛跟吃什么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他换个问题又问:“那去过什么地方没?”
牡丹回答说:“没有,主子一直在屋子里,不曾出过院子。”
他又问:“那你插的那些花,是怎么来的?”
牡丹说:“是奴婢早上自己出去摘的。”
他沉思一阵,这可就有点怪了,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大夫来了。
这来的太是时候了,赶紧起身退到一边,那常氏也不得不松开手,他如负释重。
那大夫准备替常婉把脉,牡丹赶紧在常婉的手腕处,放上一块方巾。那大夫反反复复把了好几次脉,又伸手检查了常婉的头部,还挑起常婉的眼皮看了看,无奈的摇摇头。
一旁的璟玉见势不妙,心头一紧,面无变化。那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捆布,打开,只见那里面插满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针,金的、银的、铜的、铁的,圆的、扁的、尖的、弯的......
大夫取出几根银针,按着她头部的穴位扎,不一会,常婉头上被插了七八根银针,那常婉也逐渐平静下来,最后昏迷过去。
璟玉赶紧引大夫出去,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夫出来到外间,“先生,劳烦了,敢问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那大夫一脸愧疚的说:“惭愧,老夫也是没弄清到底是什么原因,那状况实在是微妙的很,老夫也是没见过这种状况,一时找不出所以然。”
一旁的牡丹一听这话,急的不得了,又是眼含热泪。
璟玉很焦急,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那大夫回答说:“正是如此,老夫也只能先用针灸减缓疼痛,暂时控制不发作,要想彻底根治,还得弄清来龙去脉。只是老夫才疏学浅,还请将军另请高人。”
璟玉是聪明人,自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恐怕事情还有隐情。
璟玉也不好强人所难,就听了那大夫说的话,还是忍不住请教了一下那大夫,“烦扰先生不慎赐教,敢问您可知懂此行的医师?”
那大夫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他说那贫民居有个神明的医师,可去一试。
璟玉赶紧安排人去贫民窟请那个神明的医师。
待常婉昏沉睡去时,那大夫才拔出银针,收好,牡丹赶紧过去帮忙,然后送大夫出门,牡丹从袖子里取出一些银两塞给那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