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躲在桌角观察整个婚礼情形的小民警杨倩文则看到灯亮之后,唯一闹腾的就是正中间的那几桌。
把整个婚礼变成群殴了,正是厚街的混混许志坚的杰作。
许志坚先拉了友谊宾馆的电闸,再带着几个小弟闯入婚礼现场。
他们先追着宾馆保安暴打,宾馆保安那里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一看就明白这伙人是混江湖的,得罪不起,做了鸟兽散。
当然,毕竟是做保安的,跑,也要跑得有良心,离了婚礼现场这些保安立刻争先恐后打了110报警。
这时候,尚眉眉挑着眉毛跳了出来。
尚眉眉在柴胡的公司上班,柴胡做的是高利贷生意,常常让混混们帮他收债,她一看就明白来的是什么人。
她找了一张凳子,爬了上去,喊了声,住手。都住手。
可是许志坚哪里听她的,过来就把尚眉眉从凳子上扯下来,口中骂骂咧咧,小婊子,能的你?
许志坚身边的小兄弟们围了上来,要多下作就有多下作的把尚眉眉身上身下摸了个遍,甚至还有一个想扯下尚眉眉的裙子,她花容失色,只能两手紧紧拉着腰带。
尚眉眉正惶恐间,一个浓眉大眼的年青人越众而出,对于扯裙子的小混混从背后来一记裸绞。
维持治安,乃是民警之天职,杨倩文一时没有多想,就把自己在学校所学却从未实战过的的格斗擒拿术用上了。
只不过,他可没想到街头小混混都是从小打架练出来的随机应变,被他卡住脖子的小混混一脚猛踩杨倩文的脚背,一手则反过来盲插杨倩文的双眼。
杨倩文固然没有被插中眼睛,脚背却被着实踩中,疼得他几乎站立不住。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几个小混混已经围上来对着他劈头盖脸的暴打。
杨倩文只能抱着头,尽量避免自己的要害被踢中,然而,护住头护不了腰腹后背,很快的,杨倩文被踢得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这时候,整个参加婚礼的来宾走的走、散的散,偶尔几个胆大,也只敢躲得远远围观了。
许志坚扒开他的小兄弟,瞄了杨倩文一眼,不屑得骂,不能打,逞什么能?她是你女朋友?
杨倩文摇了摇头。
你亲戚?
杨倩文又摇了摇头,他本来想自爆警察身份,又觉得自己给局里丢人,再则,刚才小混混一阵猛打,打得他上下牙把舌尖给咬着了。
难道还是你暗恋的对象?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大伙儿撤吧。
坚哥,咱们是不是得留下个名号啊。一个小弟弟走上前来请示许志坚。
蠢。许志坚拍了拍手,招呼小兄弟们集合走人。
以许志坚的经验,他知道再闹下去,警察都会摸上来了。他心里有数,在这小县城,警察接到报案出警至少得半个小时,再能胡闹也就这半个小时。
要走了吗?许哥。在餐厅的大门口,一个精壮俊朗的青年人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大门口,正是这些日子让许志坚挠头的死对头——萧有光。
萧有光背后站着的目露凶光的那一位,自然就是曾经被许志坚暴打的阿龙了。
冤家对头,狭路相逢,许志坚当即沉下脸来,心知这会被萧有光堵个正着,不死也得把半条命留在这里了
当下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瑞士小刀来。
对许志坚而言,打架从来分两种,挥舞最原始的拳头,这叫文斗,而亮出刀具,即是武斗。
萧老大,借个道,算兄弟这一回欠你了。
人民路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看来萧老大这是转性了,走上了正道,为高家看场子了。
拳头上立得了人,胳膊上也就走得了马。厚街原本是我的,我也没去动过你,你却到我人民路上打我的人。这事,规矩由你来论,坚哥来为我讲讲这个道理。
萧老大,许志坚看了一下东南西北左右,每一处去路都站着对方的人,说,咱们这一行,谁的道理大的过拳头?
不把你打服了喽,今天我就是收了你,你的小弟们日后也不和你一条心。萧有光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放心,我绝对不打死你。
萧有光这话说完,一站起来,就把身后的椅子拿起来,高举过顶,正准备朝着许志坚这边狂砸,一声怯怯的女声在他身边响了起来——哥。
这一时,友谊宾馆修好了所有的被许志坚的电闸,整个餐厅该亮不该亮的灯全亮了起来,
灯光全场猛一照,有如白昼一般刺目。
萧有光眼见一位像极了他母亲的女人就站在你面前,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窄肩,一样笔挺的鼻子,一样修长的身姿,他着实了吃了一惊,惊问,阿萍,你是阿萍?
穿着新娘礼服,品珍蹲在地上和她的伴娘们一起收拾友谊宾馆的一地狼藉,一颗心比黄连还苦。
从事后高家父子的对话中,她大致了解了高家生意场上仇人多,早提防有人闹事,于是高泉德的父亲高聚仁事先都打了招呼。
高聚仁一肚子窝火,对儿子说,这一回,咱们高家欠了萧大光子这么大一个人情,这人情,不好还啊。
婚车将新郎新娘载回了高家。
品珍进了婚房,正准备卸妆的时候,一眼发现自己精心挑选的婚床的床板居然塌了。
一个鬼精灵的小孩子从床板下爬出来,一脸愧疚。
品珍问了好一会儿,才闹明白,原来这是高泉德堂姐的儿子,被安排了睡婚床。
本地的婚俗是必须婚礼前有个自家的孙儿辈暖床,寓意早生贵子,好让爷爷奶奶早日抱孙子。
结果,这小屁孩一个人在家高兴的忘乎所以,在床上蹦来蹦去的,把好好一张婚床的床板给蹦塌了。
这显然又是一个不好兆头。
品珍心里一阵气苦,又没法发作,还得陪着笑脸将这位混世魔王一般的小祖宗给哄走了。
好在高泉德很是贴心,连说几句,不着急,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品珍没情没绪也不想弄明白。
来日方长啊。
什么鬼?品珍咬了一会儿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老婆大人,来,亲一口,我就知道你是个好脾气。
屁,我根本不需要管好自己的脾气,我需要的是其他人管好自己别他妈的来气我。
不雅了,不雅了。
高泉德这时候赶紧叫了他的兄弟团中的几个壮汉进来,很快的搭好了床。
闹腾到了这会儿,两个人筋疲力尽,都没有性致了,彼此相拥相抱,倒头就睡。
半夜里,高泉德醒来,一个人靠着窗口抽烟,品珍也醒了过来,说,你还是医生呢?别在屋子里抽,成不?
成。高泉德掐了烟,上床,突然问了一句,你那个叫萧萍的朋友怎么有一个大哥?
我哪知道?
一看就不是好人啊!你看看她那个下嘴唇?
怎么了?
厚啊!
厚怎么了?
一看就是个骚货啊。
胡扯。
我这是科学。
科学,品珍拿起枕头打在高泉德的脸上,说,高医生的科学,在我看,你一色鬼的托词。后悔了吧,离还来得及。
良辰吉日,胡扯什么?
品珍抱着枕头,怔怔看着天花板,真他妈好一个良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