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哥,那我来问你,你还记得你过年丢了压岁钱丢了的事情吗?
妈的,好几千呢,也不知道是被那个王八蛋拿走的,我恨死他了。
可是柴哥你当时好像也没告诉你爸你妈吧?
告诉他们做什么?他们只知道做生意,过年回家了,每天还是出门去谈生意,在他们眼里只有生意。
你也没有告诉你叔叔吧?
没有,我告诉死胖子做什么!!!直说吧,你问这个干嘛?
你自己想想为什么啊?
柴小行默然了,他之所以谁也不告诉,是因为怕被追究责任了。红包里的压岁钱,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亲戚家的小孩子顺走了。
告诉了父母还是叔叔,这钱也找不回来了。大人对于小孩子这种事,从来只会指责小孩子不懂事,不把钱收好了藏起来。
柴小行再追想下去,当时他恰恰是选择了责怪自己,懊恼自己没有把钱收好,哪怕是找个抽屉上了锁,也就不会被偷了。
这时候,柴小行心情微妙起来,他仿佛理解了心爱小姑娘的做法。
既然他自己丢了钱的时候的选择和做法和小姑娘没有两样,那么他们就是同类人了。
这个发现,让他一整天的烦恼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进而,柴小行也自以为弄明白了小姑娘的逻辑,就好比他不乐意告诉父母叔叔自己的钱被偷了一样,小姑娘也一样。
小姑娘宁愿主动承认车子被偷完全是自己的疏忽,自己的马虎大意,换来的应该是她的家人对的指责减轻了。
家长对于主动认错的孩子,正常都会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孩子。
问题是,小姑娘的车子并非没有锁,而是他这个幕后主谋派了高云龙去撬开了这一辆车。
也就是说,小姑娘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了。
柴小行正想问高云龙,小姑娘这又是为什么,有必要当着他的面撒谎吗?
他当然知道以高云龙的智商肯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他需要与高云龙的一问一答,来厘清小姑娘留给他的每一个让他无比迷惑无比迷茫的问题。
正在啃西瓜的高云龙停下了咀嚼,朝他嘘了一声,做了让他安静下来的手势。
高云龙低声的告诉柴小行,说,最近每天老有一个神经病来练拳,闹腾。
柴小行当仁不让站起来,从口袋里头掏出他那把藏刀,说,走,去看看。
结果,这两个小毛孩子在小池子旁见到了萧有光。
双方仅仅打了一个照面,在夜幕下,彼此连各自的面孔都没有仔细端详,就分开了。
萧有光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这两个小毛孩心里不爽,也到底是知道厉害的。
而萧有光却懒得浪费时间和两个小毛孩纠缠,刚巧他一套拳也打完了,直接走人。
命运无常,以无常故能凌虐世间每一个人。
正如王威永远不会知道,改变了他20岁人生乃是杨倩文的岳父谭慢。
同样的,萧有光也不会知道,终有一天,他的性命莫名其妙结束在他今晚不屑于交谈一句话的小毛孩的手上。
明明上天,从来是如此的随意随机。
逃的过对酒当歌的夜,躲不过四下无人的街。
热闹可以分杯,孤独只能独饮。
与萧有光分手之后的王威,脑子里头就像武生上场前一群小喽罗刀剑高举的乱响,而且还是木刀木剑。
他在街上乱走乱撞,明明眼前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手推着自行车迎面而来,他却不分明的往着她怀里去。
那个女人一个推手,斥骂,你在想什么呢?
王威才回过神来。
王威看了看这个女人的自行车,好不好奇,说是自行车,不是,说是摩托车吧,也不是.是一辆自行车再加上从摩托车上拆下来的发动机组,组装而成的玩意。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车,都已经开始流行电动车了啊。
王威眼神反应不过来,直直瞪着那女人。那女人再次斥骂。他尴尬的一张脸重过棺材板,薄过纸钱。
那女人以满脸的鄙视掉头而去,而王威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王威一个人走在人群之中,他好象真的和所有人都不相干。
可是,他不相信自己和所有人的不相干。
这时候如果遇见范英珠,该多好,王威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她。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权利找他倾诉,而他迷惑迷茫的时候竟找不到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王威的心中狂突呼啸,山崩海立。
王威失魂落魄的回到品珍的家,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
他站在大厅喊了喊品珍,品珍好一会才从楼上下来,说饭在厨房里。
饭桌上有鱼有肉的,品珍好象好久没煮这么多的菜了。
每道菜看起来都很诱人,王威却没有食欲,只是他不敢告诉品珍。
两个人默默的吃了好一会儿,品珍问他,车上和他打招呼的那个人是谁。
我朋友。王威端着碗,好一会才又放回桌面上,说,你还记得上次你说柴胡打电话,说一个人回来了,就是他了。
是你朋友,柴胡怎么叫你小心了。
王威将他与萧有光之间恩恩怨怨摘要说了,又把萧有光在路上说的那番话学给品珍。
王威反复地说了半个多小时,每复述一遍,王威总发觉某个地方没说对,没说好,忍不住又纠正,而品珍每听一遍,又指出他叙述中相互枝梧的地方。
说来说去,王威说糊涂了。
十几次的复述糅合出一种奇怪的情境,原本顺理成章的事情,王威竟觉得没有一件想得通。
品珍担心起来,说,那人是真的疯了,你怎么办?
王威苦笑,说,我也不知道,要真疯了,我倒不怕了。只是,怎么说呢?算了,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对了,你今天早上怎么生气了?
那啊,我没有。
是么?我在五姑娘那儿,早上醒来,听见你一个人在楼下叹气。就想着该有什么事情?
叹息你都能听见,你的耳朵一定要到医院检查检查。我早上回来,就没上过二楼,一直在楼下看电视。
你没有上楼?
你也别疑神疑鬼了。我在楼下,只想一件事,这日子怎么能过的没完没了。
就只这样。
就只这样?品珍疑惑的看了王威一眼,问,我这话有问题么。
没生气就好,我怕你生气,更怕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最怕你生气了,又不告诉我。
不用这么低三下四的陪小心。品珍说,样样要是随了我的意,那就不是我们女人的命了。
王威洗完澡,在大衣柜的镜子前,用电吹风吹着头。
品珍躺在床上,开着一盏的床头灯,灯光黄黄的,柔和的匀在品珍的脸庞上,手中捧着的还是那本好象永远也看不完的《今古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