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爱上这样一个人?
在不间断澎湃的奢望中学着遗忘他所给的痛苦。
然后噩梦都披上了华裳,他也变成了不认识却无法忘记的模样。
可纤尘的命运雪花般本纷乱飘落,地平线上渐渐堆满着属于自己回忆的时候。
一个人透过车窗望着他背影远去,
那口中温热的气息呼出覆盖冰凉车窗上遗留的心跳的时候,
又模糊了谁的青春,谁的迷茫?谁的遗忘?
很久很久后有人说,他过得很好
她说,她过得也很好,只是从不曾忘记那样一个有他的流年。
那遥远且近的虫鸣声下静坐仰望夜空下的他,沾满的只是属于她的柔情缱倦。
——题记
那个在雨中撑着伞睁着忧郁眼神的清子,成了知晓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
有一种叫做长大的东西正悄悄地随着雨夜里芭蕉嫩叶的拔长折弯打落了一地,那是稚儿光亮毛绒的毛羽。
然后记忆迟钝得不肯离去,攀附在湿漉漉的发梢摇摇欲坠。
清子到来知晓家过的国庆,大概是知晓觉得过得最冗长的假期。因为两人在一起玩闹的时刻,总是会不经意的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知晓,你家的柿子树好高啊,要是我表哥在......”
“哈哈,知晓,你就用这古董自行车学车啊,我表哥那样的大长腿才够.......”
“咳咳,蛋炒饭味道有些特殊,还是我表哥做的好吃......”
......
女孩的眼说起他的时候晶亮,风拂过,又坠入了深海里。
原来已经刻入脑海里的人,连思念都那样不经意。
可那个称为邓晨光的少年,他在哪里?
知晓也同样想念他,可又深怕知道关于他的消息。
清子同知晓说她的男朋友名叫乔樾,是在学校里的吉他兴趣社认识的男孩,她说他抱着吉他安静弹唱的模样让人沉醉,可刚开始注意到他的也仅是觉得男孩“怎么取这样难写的名字啊”
男孩人很好,他们第一次相识,是在女孩独自对着曲谱发愣发呆的时候,他主动走过来温和地和她说“你不会啊,我教你吧”。
然后,每次来学习吉他,乔樾成了那个教清子的人。
他会把难看懂的吉他谱标志成女孩能看懂的模样。
无论清子表现得多么烦躁笨蛋,男孩也总是耐心地在一旁边做示范边讲解。
可清子多么希望那个教她的人都名字叫邓晨光,而不是这个叫做乔樾的男孩。
清子一直知道乔樾对自己有好感,只是恐怕难以回应,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
只是邓晨光为什么也总是很忙很忙,忙到长出了荆棘刺痛了那个一直在吉他社苦苦等待他出现的女孩?
如果邓晨光是一道明媚的阳光,站在阳光里捂着耳朵的女孩又怎么能听见那首耳边时常飘过的那首低沉沙哑的《方圆几里》?
——“我宁愿留在你方圆几里,至少能感受你的悲喜,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就能陪你......”
所有叫做青春的年纪里,大概总有像乔樾那样的一个男孩,默默守护着心里的女孩。
然后爱情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他明里暗里追的她,从她进吉他社不久后开始。
两人同为艺术生,话题多,也总免不了相见,平时也因为课业时常黏在一起。
只是清子从来不会想到她一边辛辛苦苦请教乔樾学习吉他为了给邓晨光弹奏歌曲庆生或者一举两得告白的同时,会因为下降得一塌糊涂的分数被误为早恋。
一向关心高三女儿成绩的于家父母当然焦急心切,连同远在A大的表哥一起轮番教育,于是清子索幸不解释,还直接关了机。
人们都说8班的乔樾与4班的于清子谈恋爱了。
规章最禁止触碰的弦,总更引人去触断。懵懂无知的年华总更殷切刻骨铭心的爱情。
一个是总背着吉他唱着深沉字句的少年。
一个是昂扬着优雅脖颈把所有美丽都舞动的少女。
人们都说他们很般配。
男孩沉默了。
女孩也沉默了。
也许等自己把吉他曲目练熟了,表哥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一定会明白所有真相的,清子只是这样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只是女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精心准备的表演会被突如其来的林疏桐破了坏。
对于爱情的期盼与奢望,都渐渐化成了穿越青春深林里的一道道明媚忧伤,灼伤着跳动的心脏,鲜血淋漓。
握紧的骨节浸湿泪滴,恍如丢弃在不知名的潮湿角落里铁迹斑斑的廉价戒指,曾经奢望套住幸福的一生,如今等待的谎言毁灭了一生。
那时候任性的,敢爱敢恨敢哭的我们,不知被青春带去了何方,只剩下如今蜷缩在黑暗角落独自舔舐着伤口的我们。
在国庆节那天,清子就那样流着泪堵着气发了一条短信给了那个她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电话号码。
“乔樾:
突然有点喜欢你了,你答应做我男朋友吧
——清子”
“好”
抱着吉他窝在房里胡乱弹奏的乔樾,看到这条信息,他有些苦涩地笑了。
其实他在女孩第一次拿着张打印好的吉他谱撒娇卖萌地非要自己教她学吉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喜欢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自己。
清子的吉他学得实在有些糟糕,可是她却非要学弹一首叫做《当你》的旋律,这对于她目前的水平来说无疑是艰难的。
只是大概连清子自己都不曾相信,她居然靠着死记硬背把歌曲完整的学了下来。
背诵过的古诗文言文与英语单词,却从不曾让它们完整地躺在脑海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乔樾听着那有些磕磕碰碰却异常坚持到最后的弹唱,眼底的光泯灭了不知多少个度。
清子,你知不知道,我弹吉他的时候总会一遍遍地想起第一次教你弹吉他时候不小心握到的你的手、那种柔软好像一不小心就镶嵌在了我的生命里再也无法割舍;也会想起那一次你陪着我到吧台试驻唱,我第一次透过酒杯上的唇印和你接吻的自我想象自己的害羞模样,我多希望转身之后你看到的同样是陪伴着你的我,而不是那个在你需要的时候迟到了很多次的他。
只是你从不曾在意你说的第一次偷染且有些别扭的唇妆有多美丽,怕他知晓拿出纸巾就将它抹去。
连同我的期望也一同抹去。
我也好想有很多个第一次与你一起度过,我青涩的年华里最珍视的宝贝,你知不知道听你说“你突然有点喜欢我了,要我做你男朋友”,我有多欢喜,也等同悲凉。
吉他断了弦,旋律却深深浅浅地随断的弦蔓延到我心底。
——乔樾(高三悲凉的秋)
清子在知晓家足足呆了三天才依依不舍离去,因为她说约了男朋友一同去玩两天。知晓有时候也很讶然那样异常思想跳跃的清子,可终究还是无奈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男朋友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知晓忽然也很想知道那个抱着吉他弹唱风月无边让时间都凝固的帅气少年模样。
是否像曾经看过的影碟里面的站在伶俐闪耀的灯光舞台上舞动着身姿,摆甩着头发,用骨节有力的漂亮手指拨弄琴弦的歌手?
是否他也长得像他?那个端坐在钢琴前的白衣少年,背过的光芒可以穿透人心秘密的少年?
其实很多时候知晓都没有刻意去想起邓晨光,她和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可是他似乎昨天才刚离去般,那嘴角的微笑还沉甸甸的清晰挂在梦里。
女孩为这般的胡思乱想常常敲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又继续捧着那本整理得厚厚的笔记本背。
她没有秦茉莉有在做教师的父母,就算高考失利依旧可以坦然自若地去复读,也没有清子那般贏实的家庭,就算考不上也还可以另寻出路。
知晓一直知道她的命运只能够靠读书的好成绩来改变,可她有时候也迷茫未来,是否甚至连读大学的机会也渺茫?
国庆假期结束那一天,知爷爷坚持要把知晓送到村口大树的那一天,知晓看着拄着拐杖的爷爷笑眯眯的白发模样,才又一次认真思考着未来。
那个可以扛起百斤重柴的爷爷,原来时光已经无情残忍地剥夺了他的力量。凹凸不平的手臂与脸庞上那岁月遗留的沧桑斑痕,包裹着枯槁的灵魂,知晓同样飘零在寸草不生的沙漠。
那象征着繁盛生命力的黑发呀,也不知何时已经斑白,像一丛丛枯萎的芦苇,秋风烈火里熊熊燃烧在知晓的心头,灰烬都长了翅膀游荡在蓝天里,就似那一去不复返的岁月。
“知晓,你想妈妈吗?”
知晓也常常这样问自己,也许看见别人有妈妈撒娇的时候会想吧,后来就不会在想了。
其实女孩已经渐渐遗忘了妈妈的模样,因为妈妈遗留的照片全被爸爸烧毁了,而有些记忆总会慢慢淡去,风化成尘埃。
只是国庆收假的前一天晚上,在吃饭的时候,爷爷突然之间问女孩的一句“知晓,你想妈妈吗?”
知晓弯着大眼给爷爷夹菜的笑脸突然之间就凝固了。
她说:“不想,不敢想了”
以前会想妈妈长什么样子,现在妈妈只是别人家的代名词。
怕想念一被唤醒,就一发不可收拾。
知晓爷爷一瞬间就红了眼睛。
满脸的皱纹沟壑纵生,河水澎湃。
“让你妈妈供你读大学好不好?”
不知时间静止了多久,这样的一句话就撞进了知晓耳朵里。
直到第二天知晓背着自己的行李包走到村口的那棵大树,知晓都没有再回答关于爷爷提出的那个问题。
好像什么都未发生。
只剩下那个拄着拐杖像棵大树般矗立在萧瑟凉风中的孤独眺望的佝偻身影。
只回荡着那声声殷切的关怀与不舍停留在南方依旧绿意繁茂的枝丫上结成果实熟透却无人采摘。
时间似乎从未忘记了旋转,可却再也回不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