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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彷徨

“柏旭,谢谢你的喜欢,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一天的心动,在黑夜习习凉风里随微弱的灯盏渐渐被吹灭。

知晓站在教室二楼走廊上眺望向不远处的大球场,仿佛依旧可听见染了淡黄的榕叶在每一脚步声下压抑的痛呼,连痛苦都洋溢着热烈的快乐呀。

可知晓心底沉重起来,眼前阳光下明媚清晰的热闹逐渐化成了灰蒙的雨雾,仿佛未来突然间也迷茫了起来,彷徨都成了一个人的孤独。

“他也像我那样喜欢你吗?”

“......”

柏旭那一天转身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也连同沉坠的夕阳那般落下帷幕砸落山头,压在了知晓心头。

是啊,邓晨光有可能会喜欢知晓吗?

高二文理分班后,高二生就要进行一次集体大换血了。

知晓的教室也从二楼搬到了五楼,庆幸的是班上的同学差不多一半都仍旧是熟悉的面孔,班主任也依旧是担任教数学的陆雯老师。

原来班级选理的同学居然都直接晋级保留到了高二理科班!

知晓听着蚊子老师站在讲台上大声地念一遍全班同学的名字,呼出“到”那一声的时候,她不由得重重呼了一口气。

还好,有的还在,只是选文的早已不在了。

知晓的同桌吴玉洁,曾经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捧着一本花火或不知从哪个地方书店收刮来的小说的小姑娘也不见了。

“知晓,以后我会经常上来找你玩的”

知晓想着吴玉洁说的这句话,莫名其妙也有些伤感起来。

离别真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曾经那张长长的桌子依旧在,那光滑明亮的桌面上用铅笔小心翼翼涂染的“一箭穿心”也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桌角。

可什么时候,曾经以为的漫长时光年华就这样悄悄的溜走了,时常附在桌面上偷看小说的人儿,鼻子呼出的热气也随着立秋到深秋,灼热到清凉,像孵蛋的鸽子突然被惊吓,飞走后逐渐冷却的巢穴,像大片大片的萤火森林受了暴雨的突袭逐渐打散的跳跃火光。

夏天已经过去,好像是永远也不会再来了,因为夏天孵化的希望发出的光晕也随着夏天的飞走迁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知晓听她同桌说过她的妈妈是一名医生,拿手术刀的,医院里的副主任,她的家人也希望她读理科考医学,靠点关系也总不至于混得太差,可偏偏擅长骗瞒的她却瞒着父母选了文科。

吴玉洁说“反正我就不想走后门嘛”那句话的时候,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像一个拿到了糖果的孩子却嫌弃不是爱吃的草莓味的哭诉模样。

可那孩子也许更喜欢吃草莓味的蛋糕呢,知晓想。

可连知晓都知道,“走后门”可以让一个人少奋斗很多很多年,甚至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而同时也会改变那些没有后门可走,踏实奋进的人一生的命运。

世界上所谓的公平是由人制定的,也同样能够被某些人轻易破坏。

知晓那时候突然有些佩服吴玉洁地抉择。

可看着她双脸颊微红的抱着一本新版的《斗罗大陆》走到后面正在收拾书桌的柏旭那里问:“柏旭,这本书你要不要看?”

知晓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可她知道那双眼睛一定点燃了燎原星火,只是不知道说着“谢谢”的那个人有没有感受到燎原之火的热烈?

“知晓,以后如果我也能找到像宋翊样高大帅气又会打篮球学习又好的男朋友那就更好啦”

“宋翊是谁?”

“哎呀,你没看过《最美的时光》吗?改天我借你看”

“......好”

那被时光掩埋起来的秘密呀!那时常出现在梦中的篮球王子呀!那总是守候在篮球场旁抓着瓶矿泉水却迟迟不敢上前的姑娘呀!

在时光的流逝中,有人搁浅,有人奋进,是否所有的追求都会结出果实?

宽大的不知名落叶叶脉中藏了许多许多阳光的源泉,汩汩的流淌,可谁也不知道那纵横交错的“河流”会流向哪里,也许灯光点亮之后,它就会化作那燕尾蝶飞走了。

一场黄粱美梦醒来,一切又都是惺忪朦胧的原本模样。

后来知晓还是怀着“宋翊是谁”的心态读了那本《最美的时光》。

还是知道了宋翊是谁。

可宋翊已经有他默默守护的许秋了,也有苏蔓对他的默默守候了,在那一年又一年的365天里,他会看见躲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女孩吗?

终有一天苏蔓懂得了陆励成默默守候的爱又该如何抉择呢?

青春突然间也短暂地让人看不清答案,也许答案也早就不分了对错,欢喜与悲戚;也许也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什么最终的答案吧。

金秋里收获的稻杆在黄昏里燃烧成了天边数不尽的红霞,袅袅炊烟像编织的幻想放飞的纸鸢,没有牵引着线,只能随风飘荡着。

一首哼起的关于青春的旋律,也放飞在蓝天里。没有方向就是最好的方向。

只是知晓从来不知道吴玉洁也喜欢看《斗罗大陆》

知晓看着吴玉洁小心翼翼地收拾她书桌里的那些宝藏的时候,忽然又有些明白了些什么。

可是柏旭,我本来就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新高一中开学一星期后才正式确认选文选理的名单,这是作为准高二生都知道的大事。

可在文理最终的名单上,柏旭的名字依旧深深地刻在了文的一边,每一笔每一划都那样认真。

知晓总忍不住在想,是否真的是自己伤害了那样一个大男孩?

柏旭明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考虑呀。

工整的练习稿上,笔迹凌乱不堪,知晓懊恼不已,干脆心痛的撕了纸张揉成了一团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

可那烦忧依旧无法像废旧纸团那样被摈弃。点燃的思绪,在那个秋天似乎总充杂着烟火泯灭后灰烬的腥躁。

少了清子与邓晨光消息的高二过得极其缓慢,而知晓偶然间抬头看看高高的蓝天里那让人睁不开眼的太阳,也总敏感的察觉到:太阳运动的轨迹正以讲台黑板上滴答转动的时钟的速度快速移动着。

高二终究很快过去。

重大改变的是秦茉莉变成了知晓的新同桌。

知晓只在心里默默想:爸爸妈妈做老师也是有好处的。

像她那样的穷人家的孩子,读书是出路,似乎也仅有读书是出路。

高二的学生一下子完成了质的飞跃端正地坐在高三的教室里的时候,知晓整个都还是懵的。

知晓惟一能够回想的只是关于高二那一年的高考,因高考而放的福利假,自己并没有回家,而是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飞奔到了普华高中,和清子一起给她的表哥加油。

车窗外的景色如过往云烟飞速流过,奔向的下一站不知是爱与殇,合或离,可知晓住在心底的快乐还是不断膨胀发酵了出来。

终于还是要见到邓晨光了呢

起初,清子邀请知晓来一起给她表哥邓晨光高考加油的时候,知晓是惊讶愕然的,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够亲临现场去给他加油。

毕竟他于她也只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知晓只要一想到邓晨光高考就那样孤零零的,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家人在像其他高考孩子的父母那般站在校门口外焦急等待助威鼓励,她的心还是疼了。

虽然一年后的自己,年老的爷爷无法到场等候,她自己也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进考场,再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出考场。

可是知晓知道爷爷也在远方为她加油打气,只是清子只道邓晨光的父母也仅是在国外忙于自己的事业罢,对她表哥采取放养状态。

女孩对于为人父母漠不关心的行为态度还是觉得觉得愤愤的,只是人家的父母她又能够说些什么。

相对于知晓与清子两人的同仇敌忾,邓晨光反之确是早已习惯的模样。照样井然有序的安排复习,甚至休息时候还在校外他父亲早早为他买下的公寓弹一两首钢琴放松。

知晓只是默默地躲在一旁看邓晨光沉醉在钢琴世界里的模样,从未敢上前打扰。

墨绿色窗帘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柔光从他的发梢滴落,柔光洒了一地,美得像一幅画。

知晓的第二次看见邓晨光指尖在黑白键上飞舞,同样偷偷地藏在了回忆最深的角落,连同那张躲在角落里假装玩手机拍下的画面。

照片中的大男孩端坐在钢琴架旁,白净的白衬衫上透过浅浅的光,忽而又幻化成银白色的蝶飞出了窗外。

站在一旁的清子用白嫩圆润的小手指正给飞快弹奏的钢琴加一个混音,笑嘻嘻调皮的模样。

邓晨光的微笑连同不和谐的琴音也倾泻了出来,画面定格。

那时候心虚的知晓也会跟着清子一同哈笑。

可知晓却总不经意瞥向邓晨光也难得轻轻弯起的嘴角。

那是知晓此生看见过的最完美的勾月,悬挂了她所有的美梦,连同那些发生在十六七岁里的美好记忆也被像星星般点亮悬挂起来。

那时候的知晓相信,弯月也是可以照亮整个夜空,照亮她晦暗的世界的。

可是他待她无厌恶之色,确是礼节周到的淡淡疏离。

也许,知晓该满足了。

有优美的旋律翩飞的世界里,有邓晨光,有她知晓,便好。

决定人生重大转折点的高考,最后还是如约而至。

知晓看着自己和清子专门做的几面小彩旗,上面写着“高考加油”,“表哥加油”,“你是最棒的”,“爱你丫,加油”......其实有些无奈......

心里吐槽之后,她在一面不起眼的小红旗上却用红色彩笔认真写上了“邓晨光,高考加油”。

那些认真,红色的字迹隐在红色的红旗上,却任谁不仔细看也看不见,连同那小小的几个字“我喜欢你丫,加油!”。

我偶遇的梦中王子!

“我喜欢你丫”随着新一轮突袭六月的炎热却也一同滚烫至消融,最后都风化在风里。

那一双喜欢的眼睛,那一不经意弯起的嘴角微笑,那一个珍藏的背影,都曾来过女孩的世界。

所以蝉鸣聒噪的盛夏六月,请不要嘲笑一个女孩不足够的勇敢呀。

——知晓

知晓总在想,要是自己也活得像清子那般无忧无虑的样子就好了。

古灵精怪的清子会突发奇想的做一个“高考必胜”想让她的表哥绑在额头上增加气势。

虽然最后她的好心还是被她表哥无情拒绝了,但是清子也从不浪费那句“高考必胜”,两天的高考,等待,却像是度了漫长的几十年。

知晓忽然有些佩服清子,傻兮兮笑呵呵地亲自戴上了那“高考必胜”,站在人潮涌动的普华高中校门外等待,多像一只斗志昂扬晨鸣的公鸡,鲜红的鸡冠沾染着朝阳的红亮,可她却第一次那样坚定地扬着鸡冠度过了她表哥的高考。

那样一个傻得可爱的清子呀,只是其实知晓也想看邓晨光戴那“高考必胜”的模样呢,那个样子肯定很滑稽吧^O^。

那一年十七岁的夏天,就像热络的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知晓的脑海里。

闭上眼睛挥之不去的梦!

睁开眼睛追逐至天荒地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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