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二人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远远升起的炊烟,伯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道:“依娜,这些天辛苦你了,终于见到人烟了,咱们过去也可讨两口吃的,不用再吃野菜草根了。”说着便跑了过去,阿依娜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兴奋,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很快,一大片的毡房便出现在眼前,竟是一个不小的部落。阿依娜让疾风和迅雷自行觅食,自己和伯服进了部落。犬戎人虽然彪悍,但草原民族热情好客,对于需要帮助的陌生人常会给予食物和酒水。二人进到部落里,不一会儿便有人拿出了羊肉和马奶酒。伯服饿坏了,大口的吃了起来。这里地处草原深处,少有外人,大家都很好奇二人,不一会儿便围了许多人。伯服虽也去过一些犬戎部落,但是像这样被围观还是第一次,他好奇而又谨慎的张望着四周。阿依娜似乎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躲在伯服身边,头始终低着。不一会儿,人群一阵骚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一条老者身后跟着几个随从走了进来,这老者满头白发,有六七十岁,但是身体健硕,在这依然寒冷的初春,裸露着臂膀,身上的肌肉紧绷,犹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老者走到跟前坐在对面笑呵呵的问道:“朋友,听说你们是从北边过来的,这北边可是凶险,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从北边过来,可有什么有趣见闻?”伯服笑道:“北边确实不易,连吃的都没有,你看把我们饿的。”只见老者的目光盯在阿伊娜身上,阿伊娜侧着身子,长发遮住了脸庞。伯服咳嗽了一声,老者转过头来继续道:“老儿我有一个侄女长居于北地,不知朋友有没有碰到过?对了,她身边会有狼群出没。”说着,眼光又瞟向阿伊娜。伯服暗道:“这说的不就是阿伊娜吗?”他见阿伊娜不接话,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便道:“老人家,我们兄妹只是迷了路,误入北境,并未深入,一路上没有见到什么人。”老人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对阿伊娜道:“姑娘也转过来吃点东西吧。”伯服接话道:“我这妹子没怎么出过门,这里突然这么多人围着我们,姑娘家难免害羞。”老人喃喃道:“也是,你们中原女子确是不像我等草原儿女这样豪放。”接着对周围的人喊道:“你们都散了吧,围着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周围人群四散而去。老人站起身来道:“朋友,多吃点,在我们的毡房里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带足了干粮再走,要走很久才能再碰到人家。”伯服道了谢。老者刚要转身离开,被一道银光晃了一下,这银光正是从阿伊娜的头发中发出,黑色长发中隐隐有一束银发,虽然被周围的黑发盖着,但是阳光下仍然反射出一道银光来。老人欣喜,暗道:“差点让你给骗了。”突然转身跪在阿伊娜面前,叩拜道:“少主,老臣找你找的好苦。”阿伊娜赶忙把头扭到一边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道:“老人家认错人了吧。”老者笑道:“少主,你那一束银发,老臣怎会认错。”阿伊娜跺脚道:“哎,还是被你认出来了,三叔一向可好?”老者老泪纵横,握住阿伊娜的手道:“少主,你受苦了,老臣终于找到你了。”阿伊娜道:“三叔何必执著呢?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老者道:“少主,我犬戎一族的兴衰全看你了,我这就联络各个部落,推你继承王位。”阿伊娜拉住老者道:“三叔,你知道我无意和大哥争。”伯服在一旁听的一脸懵逼。老者眼珠一转,拉住伯服的手道:“公子,你来劝劝少主。我家少主如果当上犬戎王,公子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着落了。”伯服不解道:“犬戎王?她是女子啊。”老者笑道:“公子不知,我犬戎人一向是侍奉狼神的,犬戎王一般都传给长子,但有一个例外,就是当族中出现狼王的时候,就由狼王继承王位,而每当部落出现狼王的时候,也是我族兴盛之时。”看到伯服仍然迷惑,老者接着道:“狼群里的头狼都是母狼,而我族的狼王自然是女子。少主正是狼王。”伯服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阿伊娜怒道:“三叔,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你若再提这事我这便走。”老者见一时无法说服阿伊娜,只得道:“那好吧,咱暂且不提这事,但少主怎么也要在老臣这里住几天,咱叙叙旧。”阿伊娜推脱不掉只得答应。这老者你当是谁,那是犬戎左贤王剌牟邪。晚上剌牟邪在大帐设宴,伯服在席间才知道阿伊娜竟然是犬戎的长公主。想到自己的身世,伯服感到有些失落,默默的走出大帐。夜色很美,一弯月亮挂在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繁星闪烁,和缓的小风让人感到春天的气息。伯服走在雪地上,阿伊娜跟了出来,来到他的身边,今日的阿伊娜换上了华丽的服饰,显得容光焕发,本就美丽的脸上现出了高贵的气息。伯服仰望着星空,阿伊娜只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旁,伯服问道:“你怎么不说话?”阿伊娜道:“你要我说什么呢?安慰你吗?你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是不希望听到别人的怜悯的。有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伯服道:“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假的公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阿伊娜道:“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待人以诚,我们既然是朋友,又怎么会因为你的身份变化而改变。再者说,我更喜欢你普通人的身份,作为公子,你背负的太多,我很讨厌世上这些争斗。”伯服道:“谢谢你,但是你终有一天是要成为犬戎王的。”“不。”阿伊娜喊道:“那是他们的想法,我不想,我本来只想一个人平静的生活,所以躲到了冰原,没想到会遇见你,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回到冰原,抛开世间的争斗,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阿伊娜越说声音越小,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伯服本来一心想要夺回王位,但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心中一直徘徊,此时听到阿伊娜的话,不禁心潮澎湃,他握紧阿伊娜的手道:“那也是我所希望的,我救出母亲,咱们就一起隐居山野,再也不理这些世俗的纠纷。”说着一把把阿伊娜楼入怀中。二人正沉浸在爱河之中,突然金鼓齐鸣,四周火光冲天,喊杀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阿伊娜拉着伯服往大帐跑,还没到大帐便碰到剌牟邪,全身盔甲,骑着一匹枣红马领着一对亲兵迎了上来。伯服下意识的把阿伊娜挡在身后。阿伊娜推开伯服道:“不用紧张,三叔是不会害我的。”剌牟邪道:“公主错爱,惭愧了,大殿下的军队把我们包围了,指名要交出公主殿下。”“大哥?他怎么来的这么快?”阿伊娜疑惑道。剌牟邪惭愧道:“是我不小心,大殿下派了右贤王领兵离我部落不远处领兵监视,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探子得知公主殿下来到我的营帐,便来突袭。公主快上马,臣誓死也要保的公主周全。”阿伊娜叹了口气道:“哎,都是因为我,族人自相残杀,三叔,你把我交出去吧,这样也可免了刀兵之祸。”剌牟邪道:“不可,公主是知道大殿下的,他残暴嗜杀,就算交出公主,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公主还是速速逃走,将来召集各部为我等报仇。”伯服道:“他们能潜伏在附近这么久不被发现,人数不会太多,我们只是被打了措手不及才会处于劣势,在下有一计,不妨一试,或可解围。咱们如此这般...”剌牟邪道:“计是好计,不过对公主殿下有些凶险。”伯服道:“现下也只有此计可以解围了。”剌牟邪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公主殿下就交给公子了。”说罢,留下十几个亲兵,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向南边疾驰而去。伯服和阿伊娜接过士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群人举着火把,大声吆喝着冲向北门。那右贤王怕阿伊娜逃回冰原,亲自领兵守住北门,阿伊娜于伯服一马当先于右贤王正好碰了个正着。多年不见,右贤王并未认出阿伊娜,反而是阿伊娜先开了口:“二叔,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武勇啊。”那右贤王名叫桑布,经阿伊娜这样一叫,方才认出,大喊道:“大殿下思念公主殿下,请随臣回王帐一见。”阿伊娜并不答话,拨转马头向西门跑去。桑布命人放了三支响箭,大喊一声领军紧随其后追了过去,桑布在其他各门的军队看到响箭,都追随响箭疾驰而去。阿伊娜跑到西门,敌军已经迎了上来,幸亏部落里面散落着帐篷马车,阿伊娜这边人少,东转西转,对方一时也追不上。向南门跑去,半路遇到敌军,转身往中军大帐跑去,到了中军大帐,阿伊娜等人被团团围住。右贤王满脸堆笑道:“公主,这便随我去见大王吧,叔叔帮你求求情,大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伯服一马当先挡在阿伊娜前面道:“想带走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着一举手,一直火箭从身后射向天空,紧接着马嘶人吼,左贤王帅兵将右贤王的军队包围了起来。原来伯服让左贤王去南门召集部众,而后顺着东门北门西门的方向集合散落的军队,右贤王人少,开始时胜在出其不意,兵力集中,当左贤王集合了军队后反而比右贤王多两到三倍。剌牟邪怒目而视,对桑布道:“二哥,你还不快快下马就擒?”桑布见势不妙,马上收起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气势,对阿伊娜道:“公主,二叔也是奉命行事,看在二叔小时候抱过你的份上,放我一马。”剌牟邪道:“公主,此人是大殿下的心腹,你就算不杀他,也不能放他回去。”阿伊娜摆了摆手道:“三叔,我早就说过无意王位,你让出条道路放他走吧。二叔,你回去告诉大哥和二娘,我不想和他们争什么,父王和母后已经不在了,二娘也不用争宠了,族里没有必要再流血了。”桑布道:“公主仁爱,既然公主无意争位,为何还要回到草原?何不离开犬戎,天下之大,像雄鹰一样遨游不好吗?”剌牟邪怒斥道:“桑布,你这是要让公主自我放逐?犬戎是公主的家,我剌牟邪绝不能让公主飘零在外。”阿伊娜道:“二叔,我避居冰原这么多年难道你还疑心我有争位之心?如果我想要争位,多年前就争了。我告诉你,我这次要去中原,只是途经草原,你们放心,我不会去找大哥争位。”桑布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公主殿下,二叔我错怪你了,二叔并不想逼你,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只要你在犬戎一天,就会威胁大殿下的地位,犬戎就无法团结。你深明大义,二叔敬佩你。只要你离开犬戎,我和大王讲,余人皆不追究。”阿伊娜道:“希望你说到做到。”说罢,一挥手,剌牟邪领会其意,虽不满意,但还是命令属下让出一条路来。桑布带着军队离开了。剌牟邪来到近前道:“公主这缓兵之计确实不错,咱们趁他们放松防备,这就召集部众杀过去。”阿伊娜道:“三叔,你是了解我的,骨肉相残不是我想看到的,就算大哥不念亲情,我也不会对他下手,二叔虽然是大哥的死党,但是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我相信他会信守诺言的。我去意已决。”剌牟邪再三挽留,见阿伊娜始终坚持也没有办法,最后拉住伯服的手道:“姬公子,希望你照顾好公主,不要有负于她。”伯服答应了下来。剌牟邪派人准备了干粮马匹,阿伊娜不方便带着疾风和迅雷,便把他们留给剌牟邪。剌牟邪挥泪和阿伊娜告别。出了大寨,伯服对阿伊娜道:“我们此行会深入中原,我给你起个中原人的名字吧,这样路上会少许多麻烦。”阿伊娜天性淡泊,点头允许。伯服想了想道:“我刚见到你时你冷若冰霜,但又美丽的好似腊月里的梅花,我就叫你冷月梅吧。”阿伊娜道:“冷月梅,挺好听的。”伯服道:“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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