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的魏道渊努力镇定下来,当即快速地说到:“因为灵性!你所铸造的长剑至少是灵器级别,而你用此地怨气、血气、戾气灌注滋养,得到的只会是一尊嗜血、嗜杀、噬主的魔灵!你压不住它!”
闻言,那身着黑袍的尹仲书点了点头,也摇了摇头。这一古怪的举动让魏道渊心中一沉的同时,也让其颇为不解。如果说有什么是他忽略的,那么恐怕就只有这祭坛……
“等等!你是想将生人魂魄炼入魔剑?!”
脑中灵光一现的魏道渊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当他说出口后,下意识将目光看向吊在半空的钱墨瑶。法器之灵属阴,自古以来便有以人祭炼的传统。但这种方法早已被勒令禁止,在仙门中更是无人再用这种手法,所有的一切全部归于文字记载。
男子血气阳刚,最适合用以祭炼法器器身;
女子本属阴元,最适合抽魂炼作法器器灵。
黑袍人直接用接下来的行动作为回答,他单手一招将吊在半空中的钱墨瑶直接投入魔焰烘炉。凄厉的哀嚎仅仅持续了半声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场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生人血祭后,洞内陡然刮起一阵妖风。暴涨的黑色魔火肆意宣泄,妖风裹挟这场内的怨气、戾气、血气、魔气,化作一个无底深渊涌入魔剑之中。与此同时,另外三座祭坛陡然亮起血色光华,将洞内照地一片惨红。
精纯的先天血气被浇筑在魔剑之上,那三族族长的怨魂更是直接没入剑身,成了新生器灵,不对,是魔灵的养料!
思虑至此,魏道渊已然明白了八成,看向高台处那尊黑袍金边斗篷人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森寒。
他冷冷地看着对方取出一叠叠阵纹禁制刻板,通过其上镌刻好的禁制,依仗自身修为将其一一打入新生的剑器之中。
禁制不同于术式,二者乃是“量”与“质”的关系。当同一种类的术式通过精妙的手法柔和在一起,新生的“术式”便会带有一丝奇异之力,互相勾连的灵纹会产生叠加作用,进而诞生了更高一层的“禁制”。
烘炉中,原本数丈长短的“巨型阔剑”每铭刻上一层禁制,其体型便会缩小一重。待得七层禁制刻录完成,其剑身长度已经被凝练成了四尺左右。
“看来你还是有点见识的,由此可见,你并非散修,否则如何能够清楚此间门道?”斗篷人缓缓取下,露出如同白狐一般俊美的面容。
他对着魏道渊单手一引,一座黑雾翻涌凝聚而成的牢笼将其牢牢困住。而做完此事后,他才故作君子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本尊黔岭尹家,尹仲书。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扶风,魏道渊。”
深吸口气的魏道渊心知最危险的时间已然来临,对方既然将身份告知,就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而对于魔道中人而言,只有死人才能把守秘密!
眼眸低垂的尹仲书缄默不语,他想过对方的很多出身假设,但却没有将其往扶风方面想。从对方毫不慌乱的态度来看,似乎还有后手。
他看了一眼插在炭火中的长剑,融化了七成的血纹墨石缓缓凝聚成一根酷似长剑的“棍棒”。勉强能够看出剑形的法器散发出阵阵波动,将周遭黑雾扰乱。
“你觉得,在这柄法器成型之前,你那宗门的人能打破大阵吗?”
尹仲书目光平静,对方所能依仗的东西不多,一一排除下来也就那么几个。被魏道渊视作救命稻草的底牌其实并不难猜测。
不咸不淡的问话让魏道渊只能沉默以对,他无比渴望宗门的人能够快点过来。但事实却在告诉他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使宗门来人,估计也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片刻后,随着烘炉猛烈地震荡,一个狷狂阴毒的气息扩散而出。当最后一小块神铁被熔炼之际,烘炉内的魔火也迸发出强烈的热浪。
“你知道体藏和神藏最大的区别吗?是神魂之力,是这种驾驭万物的能力!”
尹仲书秀气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后便如同自问自答一般缓缓抬起左手:“虽说尚未完全成型,但已经初具形态。用尔等来为这柄魔器开锋,乃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刹那间,原本还安静的插在定龙柱底部炭火内的“粗糙长剑”陡然开始摇摆。众人踏足的脚下土地陡然开始轻微震颤,铮铮剑鸣初时如同鸟雀轻鸣,而在数个呼吸之后,便如同朔风厉啸。
“飒!”
之前那块巨大的神铁已经被熔炼完全,不断打入禁制阵列的尹仲书在剑身上铭刻了不下八道禁制。原本巨大的剑体也被禁制收摄压缩,不断缩小至正常三尺长短。这种奇异的手段让魏道渊也不禁眯起了眼睛。
“铮!”
随着一声响彻洞窟的清亮剑鸣,一抹血色乌光自定龙柱底部如同急电那般飞出。如同游鱼一般划过一道弧线,缓缓停在了尹仲书身前。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依旧有些微微泛红的剑身,其上虽然坑坑洼洼、厚薄不一,但那种锋利的气息让他的指腹也感到一阵刺痛。
这件三尺长短的魔道灵器说是法剑,但也仅仅只能看出一个轮廓而已。其外观可谓是极其粗糙,即便是供人握持的剑柄处也是棱角分明,颇为扎手。好似鹅卵石一般扁平的剑刃根本看不出锋利的刃口,也只有酷似针尖的剑尖部分尚可提供“穿刺”的能力。
由于炼制材料太难熔炼处理,导致其剑身成型也极为困难。但即便如此,魔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戾之气也让在场之人为之心惊。灰扑扑的剑身上禁制符文勾连,虽然不少地方的勾连还显得有些牵强,但已经不失为一件高阶法器!
眉心狂跳的魏道渊深吸口气,广寒印记从那柄“铁棍”状的魔剑上感应到了强大的凶威和戾气。这股犹如实质的恶念正在肆意宣扬自己的存在,如同一个恶魔一般不加掩饰。
“高阶法器,不愧是血纹墨石铸就的法宝,仅仅是熔炼成型都如此困难。”
细细打量身前法器的尹仲书似乎极为满意,眼下就差用此地所有人来给这柄魔道灵器开锋启灵了。
察觉到对方那不善的目光后,魏道渊只觉得通体冰凉,修为上的绝对差距让他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去吧,去吧,都是你的……”
宠溺的话语虽然极其温柔,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心头一寒。要知道,这柄魔剑正在孕育的可是一尊魔灵,和它主人一样凶残嗜杀的魔头。
“噗噗噗……”
利刃贯体的声音人群中响起,在尹仲书磅礴的威压之下,这些大部分尚且处在开脉后期的散修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不断在人群中穿梭的魔剑裹挟着薄薄的血雾,剑尖处逐渐露出一丝殷红。
以血开锋,以魂养灵,魔道手段果然是凶戾非常!
“魔头,你不得好死!”
“我做鬼也不会放……”
“你这个卑鄙小人!”
诸如此类的喝骂不绝于耳,但随着乌芒飞驰,原本不过五百的散修片刻间就只剩下数百人跪俯在地瑟瑟发抖。口中的言语也从辱骂,变成了哀求。
但这一切尹仲书都无动于衷,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他法宝的血食。对于食物的哀求,需要理会吗?
每一个被魔剑贯穿身体的修士全部都化作了干枯的尸骸,一身精血一滴不差地全部被剑身吞噬。随着吞噬的精血越来越多,剑身上逐渐浮现起极其瑰丽、诡异的血纹。黑红交织的剑身,比之前“华丽”了许多。
而一旁的魏道渊,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挨个被吸去九成九的精血倒地等死,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
此时,桐屋山外正是天光正好。可惜万里晴空之下,桐屋一带却是阴云密布。呈现暗红色的阴云笼罩着整座山脉,厚重的墨色云层遮蔽了天光,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黑影。
“轰隆~”
天空之上,一道粗大的光柱自上而下,如同一柄战矛将阴云洞穿。犹如实质的灵气光柱轰击在乌芒大阵之上,泛起阵阵涟漪。四溢的灵气波动几乎抹平了桐屋山周围数里的草木,就连汴梁大城也受到了波及。
桐屋山的变故早就让整座汴梁大城陷入了惊慌,若非有着几大家族强行镇压,怕是早就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将城墙撞击地隆隆作响外,也将城门楼上的建筑涤荡成了飞灰。
“这是……扶风的艨艟灵舟!这是上面的天杏炮!”
城内,一名白发老者看着缓缓刺破黑云的巨型灵舟,心中无限激荡。他颤抖地指着远处天空中散发强烈灵光、威压的巨型浮空宝船说道:“有救了!我儿有救了!”
诸如此类的呼喊逐渐在城中扩散,一场钱家招婿,不知吸引了周边多少年轻子弟前往桐屋山。被乌芒大阵封闭后,不少和入山亲友失去联系的家族一方面迅速向主宗扶风禀报此事,另一方面也在整合力量尝试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