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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病重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宝二爷要娶亲的事儿,家里十个人倒有九个人是知道的。只是宝玉一个和黛玉屋里的人被瞒得死死的。其他的下人就是猜也猜到了七八分,不管是和谁家的姑娘成亲,断是轮不到林姑娘的。私底下都在议论:莫说是林姑娘院子里丝毫没有动静,便是有动静,林姑娘这身子骨,怕是连轿子都上不去。探春和惜春等听到这话,将众人骂开来。她两个知道这事儿终究是瞒不住的,只是能多瞒一天是一天,不然就是要了黛玉的命的。她二人去看黛玉,对黛玉说,天气渐凉,让她不要四处走动。黛玉也不答话只是问宝玉如今病可怎么样了。二人只得回答:还是不大好,老太太不放心自己亲自着人照看着呢,你不必担心,等二哥哥好了自会来看你的。黛玉不在说话,心想这次必然是病重了些,不然换做往常,怎么也都来看看自己的。这二人面露难色,肯定是有什么不好说的怕惊了自己,也不再问。探春她两个看到她闭上眼,以为她乏了,便小心的退了出去。一出了门,两个人都在树底下抹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黛玉睁开眼,天色比方才要晚了些。她终是不放心宝玉的,唤了紫鹃,要她扶自己去老太太那边看宝玉。两人走到一处凉亭,紫鹃见黛玉有些气喘,便扶黛玉去凉亭里坐一会儿。黛玉止不住的咳嗽,紫鹃慌乱的全身摸了一遍发现帕子没有带。

“姑娘你且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取了帕子就回来。”黛玉点点头,仍是咳嗽。

紫鹃走了不多一会儿,黛玉平息住气息,站起身慢慢的下了凉亭,她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秋风萧瑟,卷起一层又一层的落叶。这时,隐隐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哭声传来。黛玉绕过凉亭旁边的假山走了进去,发现老太太屋里的傻大丫在抹泪。

“你不是老太太屋里头的吗,怎么好好儿的坐在这里哭呢?”

“鸳鸯姐姐她打了我好大一个耳刮子,不许我在屋里哭,还把我撵了出来。”

“鸳鸯姐姐打的你,为什么打你?”

傻大丫把鸳鸯打她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老太太不许人到处说宝玉和宝姑娘的婚事,然而无意中被这个傻丫知道了。傻丫心里没个斤两,转身就说给了旁人,鸳鸯知道她不似正常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便直接打骂她吓唬她。谁知,就被黛玉听到了。

黛玉只听到明儿宝玉和宝姐姐就要成亲了,登时一口气涌上心口,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只要黛玉评理。黛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看着傻丫天真的看着自己说道:“你别浑说了,仔细鸳鸯听到了,又要打你。”傻丫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不高兴,心想怪不得人说林姑娘孤僻,这么一会儿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脸色就这么难看起来。傻丫给黛玉行了个礼,拎着自己的小篮子就走了。

黛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了宝玉现在住的地方的。此时宝玉身前也只有一个袭人在,袭人大惊,上前请了个安。看看黛玉脸上的颜色不那么好看,却也看不出情绪来。袭人也不敢说话,只得立在一旁。黛玉眼中仿若只有一个坐在床边对着自己傻笑的宝玉,再无其他。她慢慢儿的走过去坐到宝玉身边,宝玉傻傻的笑了。黛玉也跟着笑,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妹妹身上可大好了?”宝玉突然开口问。

黛玉心中凄凉,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此时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两人又坐着对视了一会儿,黛玉起身离开,宝玉也没有留。将及黛玉要跨出门口,宝玉冲着黛玉说道:“妹妹你且好好的收着我的心,明儿我亲自去取的。”黛玉倚在门口回头看着宝玉,眼泪无声的滑落。袭人怕宝玉又说出什么让黛玉疑心的话,忙上前说道:“姑娘可别理他,他有些糊涂。”黛玉也不接话,自顾的走了。

除了老太太的院子,黛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的了那个戏园子。已经被封闭了好些日子了,黛玉仿佛还是能听到小戏子们悠悠的戏腔传出来。黛玉站在门口,细细的“听”了好一阵子。紫鹃匆忙的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发现黛玉站在店里戏院门口。

“姑娘怎么跑这儿来了,也不等我,叫我好找。”

“紫鹃,你听,这戏文里说的可不正是如我一般的。”

紫鹃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一丝不良的感觉涌上来,打岔说:“想是姑娘听差了,咱们这里的小戏子们早就遣散了。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罢。”

黛玉也不反驳,也不答话人,任由紫鹃搀着回了潇湘馆。刚到潇湘馆大门口,黛玉突然停住脚,紫鹃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黛玉哇的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向前栽倒。紫鹃惊慌的唤出屋内的雪雁,将黛玉抬了进去。

得知黛玉吐血晕倒,还在筹办明日婚礼的老太太王夫人凤姐儿等人就慌慌张张的过来了。老太太人没到门口,一声声儿啊肉啊的就传来了。紫鹃哭着给老太太等人请安,老太太也顾不得叫她起来,一下扑到床边。黛玉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虚弱的睁开眼。老太太抓着黛玉的手:“好孩子别怕,不怕的。”黛玉笑了一下,无情无绪,又闭上了眼。王夫人伸头看了看黛玉脸上的颜色,又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也看看王夫人,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突然就病的这样了?”凤姐儿拉起紫鹃来问。

紫鹃一边儿哭一边儿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早起还好好的,去了一趟那边的园子,回来就这样了。”几人听这么说,心中都明白了七八分。几人退到外间,又问大夫看了怎么说。紫鹃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在老太太几个心里,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忙,交代紫鹃好生照顾,有事儿就来回,便走了。

老太太走至半路才幽幽的探口气说:“看林丫头这个样,定是今天去园子里听到了什么。都是我弄坏了她!”

王夫人凤姐儿听了都没有言语。

明日宝玉成亲,李纨这样的守寡的人是去不得的,又可惜宝玉和黛玉两个的感情,便想来看看黛玉,顺便陪陪她。哪只一进潇湘馆就看到黛玉的样子,心知是不好了的。见紫鹃总是哭,一把将紫鹃拉过来道:“傻丫头,这时候只管哭做什么?这时候还不给你姑娘预备下了?难不成,她赤条条的来,还让她赤条条的去不成?”紫鹃和黛玉感情虽好,到底是个女孩儿家,没经历过这种事,听李纨这么说,心里更难过。又气宝玉,姑娘都病的这样了,平日里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连看都不看一眼。

此时平儿走了进来,说是凤姐儿交代的让她在这里帮忙伺候着。凤姐儿明日有要事要忙,看黛玉如今的样子,又深觉得自己是罪过祸首之一,实在无颜面对,就放了平儿过来。平儿上前看看,黛玉仍旧闭着眼,李纨也伤心,一旁落泪。

平儿拉过李纨:“大奶奶,林姑娘这看着,是不大好呢。”

李纨压低声音说:“正要去找你们奶奶说预备东西呢,你就过来了。可怜了这么个清净洁白的好姑娘了。”

平儿跟着凤姐儿凡事是知道的,平儿一向衷心,也不会评价自己的奶奶,只说:“大奶奶放心,我们奶奶说了,放我到这里来,林姑娘这边的事儿,跟我说,我这就去办了的。”

李纨只得点点头。

紫鹃还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委,眼看着姑娘就要不行了,她趁着李纨不注意的空当就出去了,她要见见宝玉,她要问问她,平时和姑娘说的怎样怎样好,怎么姑娘病了这么些日子都不见他的人影。再不济,姑娘最后一面,他也得见上一面吧。

紫鹃刚出了潇湘馆,还没有走上湖心桥,就被两个嬷嬷和两个小厮拦住了去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紫鹃诧异。

“姑娘别恼我们,我们也是听了太太的吩咐,明日宝二爷就成亲了,病人的屋子里不洁净,姑娘最好不要到处乱跑。”

紫鹃听得嬷嬷这么说心中凛然,“你刚才说什么?宝玉成亲,宝玉和谁成亲。”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说是宝姑娘。

好你个宝玉,嘴里哄着我们姑娘,转头就娶了宝姑娘。你好狠的心,连我们姑娘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紫鹃愤恨的转身,回到潇湘馆坐在门口的廊檐上就哭了起来。雪雁在外间伺候,年纪又小,一问三不知,李纨正左右找不见紫鹃呢,就听见有人在外头哭。回头看看躺着的黛玉,似乎没有被惊动,忙出去叫紫鹃小点儿声,又问她这是怎么了。

“大奶奶,宝二爷明儿要成亲的事,是不是只有咱们屋里的人不知道?”李纨听此忙叫她小点儿声别让黛玉听见了,那可真就是立马催命了。

“横竖逼死了她就完了。瞧咱们姑娘这情形,多半是听到了什么了。”这一心求死的样子,米不进水也不进,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

李纨也觉得几位太太做的有些心狠了,唯有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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