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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斗黛玉

薛宝宝卖了一会关子才说:“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卦象上有一句:’子系中山狼’,不太好解啊。”薛宝宝心知说的太明白,反而令人生疑,自己只能提醒她到这里了。现在说有什么彻底能改变她命运的方法也不现实。薛宝宝知道,以迎春的性子恐怕很难争得过去,自己既已经管了这个闲事,少不得以后要想办法多帮衬着些。

“子系?可不就是个孙字?”迎春想了一会儿,一语惊了中的。薛宝宝不由得点点头,想宝玉在梦中看了警幻仙姑的十二金钗录,也没能明白其中的奥妙,不想这迎春,只字片语便能一语中的。

“很是。”薛宝宝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语气也有些受这里的人影响,见她猜着了便装作不知道,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迎春腼腆一笑:“我只是就字面意思理解,姐姐不过是一时当局者迷罢了。我和三妹妹大嫂子私下里还常说:我们这些个姊妹,都比不上宝姐姐和林妹妹,模样上是一等一的好不说,文采也是远胜过我们。尤其是宝姐姐,性子又淡,人又和善。”

薛宝宝本不是个腼腆人,不过被人当面这么夸倒是头一遭。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中等生,无功无过的,如果不是意外来了这里,也不过是上个不好不坏的大学,混个文凭,将来嫁人生孩子,跟一条咸鱼一样。

“你这话啊,得小声着点儿。”薛宝宝与迎春逗笑,眼神也瞟着黛玉住的方向,两人相视一笑。

“姐姐方才测算的这个方法还挺有趣的,不过这谶语,只有一句吗?”

这丫头也不是很好糊弄吗,自己读书之时想着应该这个不是什么重要的考点,并未多留心记下其他的句子,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继续编下去了,薛宝宝梗着脖子说:“我也是奇怪呢,不过按照书上的法子推算,确实只有一句,大概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的缘故,凡事过犹不及,不能说的太过明显,不如自己慢慢体会的好。”

迎春半懂不懂,疑惑的点点头,也不并再追问,薛宝宝心下长叹一口气,还好她没有跟自己要那本书看,不然自己更没法圆下去了。迎春本性憨厚,大家子管的又严苛,这些世俗礼教眼里“乱七八糟”的书籍,自然是很少有机会涉猎的。迎春又是规矩的人,也想不到要借来看。

“虽然咱们也不知道这书是不是杜撰来的,不过闲来时的消遣。将来若是遇到了姓孙的人,就警醒着点儿,少与他接触,也免得真的有什么不顺遂的地方。若是遇不到呢,咱们就当今儿个是个玩笑,妹妹说可是?”

迎春粲然一笑:“姐姐说的是。”

“宝姐姐二姐姐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薛宝宝觉得自己大概今天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刚送走了个宝玉,又来了个黛玉。这两人,果然般配。

“在聊林妹妹这么个好模样,将来什么样的人家能得了去。”薛宝宝不讨厌黛玉,却对她事事计较矫情的性格喜欢不起来。平时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快快的把她刺激走才是正事儿。黛玉过分白皙的脸颊变了几个色,跟刚才的宝玉有一拼。黛玉好不容易定了定神不冷不热的回:“宝姐姐真是说笑了,这园子里谁不夸姐姐德行好,为人和善,哪像我们,笨嘴拙舌的不招人待见。”

薛宝宝明知她是说自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也不生气,淡淡回:“妹妹才是说笑了呢,妹妹这样的口齿,还是笨嘴拙舌的话,我们这样的岂不是跟半个哑巴没区别了?”

“姐姐这话我不懂,哑巴还有半个的?”即使黛玉聪明,也不能解薛宝宝是何意。

“没关系,妹妹以后肯定会懂得。”薛宝宝知道黛玉多疑,自己说的越是模糊,黛玉嘴上虽不说,心里也会更多疑。

“姐姐这话岔了,妹妹又不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儿,怎么会知道姐姐心里的意思。”

薛宝宝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黛玉笑。黛玉心里疑惑,面子上亦镇定自若,不愿落了下风。

两人互相对视,谁也没打算让谁。迎春见势不妙,赶忙上来劝道:“姐姐妹妹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笑怎么就斗起嘴来了。”

黛玉没说话,薛宝宝也没有说话。薛宝宝自知黛玉不是个长寿的人,但也不会因此纵然她的小性子,人这一生,除了父母家人,就是为自己而活,自己才不会如真正的宝钗一般,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到最后也没有在贾宝玉的心里落下一句好。或许因为自己的灵魂现在住在宝钗的身子里,薛宝宝本能的对黛玉排斥,平日里就算是给贾母请安,也会避开黛玉的时辰。黛玉敏感心细,平日里就爱多心,自己几次避开与她接触的场合,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薛宝宝知道,只有有黛玉的地方必然是有宝玉的,自己更不喜欢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宝玉。这样的男人,自己不屑托付终身于他。若林黛玉喜欢,让她就是。

黛玉心中则是如石头沉了一般。从前就听人说,她身上的金锁,正与宝玉的玉相配,心中实在不喜。今日又见薛宝钗与自己争锋相对,自以为薛宝钗是打定主意要和自己争下去了。心中不免又有些悲凉,自己无父无母在这里,倘若有一个还在,至少能有个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如今她在人前和善,私下里却和自己相争,可见是个口是心非,抓巧卖乖的人。倘或将来她有心跟自己争,除了宝玉的心,怕是自己也在别的上头,是占不了上风的。想着,又泫然欲泣,眼神不自然的瞥向了宝钗胸口的金锁上。

薛宝宝见她又是要哭的样子,顿觉无趣,除了宝玉,怕是旁人多嫌了她这动不动就哭的毛病。迎春看黛玉又要哭,惯知道她敏感要强,不喜别人多说。略微劝了两句,跟上转身就走的薛宝宝。这里黛玉望着二人的背影,用手帕拭了拭泪,摇着弱不禁风的身子出去了。

迎春赶上薛宝宝,欲言又止。薛宝宝见她这样,笑问她有什么想说的。

“姐姐方才像是动了气的模样,只是依我看来,林妹妹是使惯了小性子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的。”

“生气倒是不至于,只是她同宝玉感情好,平时打打闹闹的,老太太太太都睁一睁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可是我不是宝玉,并不会容忍她的小性子。她总是觉得在这里是寄人篱下,可咱们谁都知道老太太是有多喜欢多在乎她,只是她自己不知足。刻薄起人来,连家里的小丫头子老妈妈们都不放过。她若不来招我,我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替比人强出头的人。今天不过是让她知道,只有在乎她的人才会忍让她的,旁人是没有义务让着她的。非要说她是个大户小姐出生娇养任性惯了的,咱们几个谁又比她低一等不成?”

迎春历来顺受惯了的,又是姨娘养的,姨娘又一早就没了,连探春都比不得,她还有个兄弟母亲的在。迎春从没听过这样一番话,虽一时不能完全消化掉其中的意思,却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果然姐姐读的书多,懂得也多。”迎春感叹道。其实薛宝宝并不是从书上学来的这些话,而是自己的这么多年学习生涯里总结出来的。做人不能说要处处压别人一头,自保的能力还是要培养自己慢慢具备的。这个时代的人怕是理解不了的,薛宝宝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抿嘴一笑。

“姐姐方才说的半个哑巴是什么意思?瞧着林妹妹的样子,又不知道要多疑在心里琢磨多久呢。”

“嗨,我就是瞎编的,她愿意多疑就多疑呗,她要是不这么多疑也不至于…”薛宝宝差一点说漏了。转头,迎春一脸的困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这丫头,这好奇心也太重了。想了半天,圆道:“也不至于总是病恹恹的,病情一日比一日重。”

“姐姐说的是,林妹妹这样一个聪明人,却总是有些看不开,凡事都憋在心里要过好几个来回,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知道她身体不好,爱清净,说话总不敢大声。她遇着了几次,总疑心别人是在背后议论她。”

“她这脾气,怕是只有你们家那位小爷能受得了。饶是宝玉这样待她,两个人还不是时不时的要闹一场。”

“可不是?太太时常与老太太说起来,也颇为烦心他两个。说他两个是什么前世的冤家,还说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听着都觉得很恰当呢。”迎春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老太太说的很对,哈哈。”薛宝宝可没有什么笑不露齿的习惯,笑声也爽朗。迎春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老太太生性活泼,她姊妹几个从小自由惯了,因此也不扭捏,也跟着笑起来,声音传的老远。

“妹妹!妹妹!”她两个正在乐,远远的有个人急忙慌的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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