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像是要生吃了她,但又感觉跟上次掐住她喉咙的时候不一样。
像是要探究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难道发觉她来自异世?不太可能吧。
“你……”封长情咽了口口水,后退两步,却发现退无可退,背靠枣树树干,只得罢休,“你能不这么神出鬼没吗?”
唐进依旧看着她,用那种莫测的让人浑身发毛的视线。
或者说,在透过她看别人,在比较,在纠结,夹杂着不信,和深深的怀疑。
这几日来封长情给两匹马吃的东西,他在灵域里看的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前世菲音做给追风吃的东西。
当时他受了伤,伤势和追风都是菲音照料。
也是冬天,条件恶劣,别说是马料了,连根草都没有。
他受伤极重,动不了,追风也饿的瘦骨嶙峋,菲音就做了这种东西给追风做马料。
当时没有黄豆,只有一些长了半熟的玉米,菲音便将玉米蒸了,配了野菜和极少的面粉,每日做一盆给追风吃。
一开始,追风也是一口都不吃,菲音用的办法和封长情这段时间用的一模一样,所以他一直没有吭声,想知道是不是一时巧合。
越看,前后的经过却像是和前世重合了一样,巧的是连这种东西的名称都一样。
拌汤。
菲音说过,这种办法,是她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有的地方的人会用拌汤给生了马仔的母马补充营养,难道这个蛮女也正巧看过那本书?
可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难道他重生了,菲音也重生了吗?
不不不,如果是他的菲音,又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如果不是菲音,那是为什么?!
他不敢相信。
他努力的回忆当初所有的细节,却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他看着面前无措的封长情,一把握住封长情的手腕,看着她的视线越发深邃莫测。
他的手很冰很凉,熨帖在封长情的肌肤上,拦住了原本想出去的封长情。
封长情暗忖这人又发什么神经?难道是自己突然进来打扰了他清梦?
“我是……”封长情清了清喉咙,“我是说,我来瞧瞧枣树的情况,看看灵气够不够用,既然够用,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试探着抽了抽手,抽不走。
“呃……还有什么事?”
唐进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张脸,分明就是前世那个手段残暴的女罗刹。
或许一切不过是他反应过度,世上巧合的事情本就多不胜数。
“我给那两匹马起了名字,白的就叫抱月,黑的叫追风。”他松手转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口气平静。
倒是封长情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名字不错,现在离群英会还有几天了……”而他说过要帮忙驯马。
这也是今晚她进来的主要原因。
这两匹马或许真的通灵性,但没有经过训练的马,很难在群英会上赢过方炳的汗血马。
“明日。”唐进淡淡说罢,迈步朝第三课枣树走去,之后,潇洒利落的上了树。
封长情站了会儿,冷飕飕的风还在不断袭来,他的心情,依然不那么美妙。
她远远瞧了斜依在树上的青年两眼,猜测他今日反常的缘由,却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日,唐进果然教了封长情驯马。
抱月和追风都是极有灵性的,再加上封长情这几日马料的调教,表现极佳,驯马的过程并不艰难。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他们已经算得上乖顺。
封长情却有些不确定了。
所谓驯马,其实不过是让她和马儿互相熟悉,更安分,能好吃好喝而已,这样当真就行了?
封毅性子木讷话少,但并不蠢笨,这几天下来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匹马是要去参加群英会。
“这么瘦……跑马场上比的是耐力,就算是有灵性些,怎么跑得赢……”
封长情回过神,淡淡一笑,“试试再说咯。”
封毅便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钟叔的身子怎么样?”
“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把那些银子也交给他们父女了,毕竟是他们这些年存下的……”
封长情点点头,“我要出去一趟。”
封毅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封长情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中。
半个月了,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小情当年的事情。
封毅深深叹了口气。
……
到了钱庄,封长情把原先卖枣的银票换成小额的,装在衣服夹缝里,留了二十两换了碎银子,买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剩下的打算拿回家给父亲用。
路过木匠店的时候,封长情脚步忍不住一顿,忽然就想起那日里面的人那张黑青的脸来。
或许他是因为休息的不好所以脾气反复无常?
他以前似乎提过床褥的事情,但自己当时火气上头,给忽略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表现还不错,没抱怨灵气稀薄,没威胁毁坏枣树,还帮忙选马驯马,自己也的确该回报一些,若他休息的舒服些,应该心情会好一点,不至于自己每次进去都冷飕飕,也更利于枣树生长!
就这么办。
封长情进了木匠店,左右踱步,最后选了一张上等黄梨木床,又去绸缎店买了成品的被褥,到了无人处,手指一动,将床褥都送进了空间去。
晚上,她刚刚入睡,却猛地坐起身来。
空间里,唐进在召唤她。
黄梨木的床已经被唐进摆在石桌不远处的枣树下,素色被褥上,绣了鹦鹉摘桃的水绿色锦被平平整整的铺在上面。
唐进却还躺在第三棵枣树的枝丫上。
封长情的视线从床上移动,慢慢落到一身银装的唐进身上。
招呼她进来做什么?!
封长情不着痕迹的敛了眸中神情,淡漠的道:“明天就是群英会了,这么晚了,你不该打扰我休息。”
“抱月追风才是主角。”他凉飕飕的吐出一句来。
好吧,他说的是事实,封长情默了默,才道:“说罢,你找我什么事?”
他利落的从枣树上落下,银色长靴踩在白色的土壤里,“我要你在明日的青山马场上帮我留意一下,可有常州府……唐家的消息。”
“常州府?”封长情升起几分好奇:“为什么要留意常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