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死火山谷之中,自从星云大师被割断绳索坠入谷底之后,星云大师心知司徒炎内心对自己颇有忌恨之处,便整日打坐运功,不多与二人交谈闲话。
司徒炎虽然颇不忿星云大师,但毕竟自幼受其抚养教育多年,当年星云大师含辛茹苦抚养自己带来天伦之乐的时光常常浮现眼前,多年来反复在梦中与星云大师好似父子一股快乐相处,即使司徒炎年过半百醒来之后依然双眼含泪,只是他天生倔强倨傲从不对人诉说心事,别人一慨不知而已!但司徒炎每次醒来后却十分怨恨星云大师,总觉星云大师处处碍眼事事烦心,其实它成年之后二人并未真正见过几面。心中爱恨交织到底是爱是恨也有些分不清了!此时二人共处同一山谷,虽然存心要找他别扭。但星云大师整天泥菩萨一般不言不语,似乎有意避着自己,一时也寻不着他晦气,倒也无计可施,双方反倒相安无事。只是司徒炎对星云大师又多了几分傲慢轻视,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分不清好坏的大多都会把他看着坏的,分不清爱恨的大多又把他当着恨来对待!
姚平安自从司徒炎传授他赤焰魔功以来,心中一直喘喘不安,仿佛随时会走火入魔大祸临头一般。学功练功一直战战兢兢,哪里有一分胆气豪气,直把司徒炎家名震江湖的神功绝学当作瘟疫一般,如若不是忌惮司徒炎神功厉害与脾气暴躁,恐怕他连应付也懒得应付。后来星云大师到来,姚平安一来敬佩星云大师人品;二来素知六合纯阳功当初拯救过走火入魔的司徒琅。便对星云大师殷勤了许多,渴望星云大师指点纯阳功之情溢于言表!司徒炎冷眼旁观,心中更是万分不忿,对这傻子蠢货更是严加管束,务必要他早日练成神功,让他对自己司徒家旷世绝学有新的认识,定会让这蠢货佩服的五体投地。
姚平安越是练的懒,司徒炎便催的越勤,姚平安练的越发小心翼翼。姚平安心中越是惶恐,便越勤于请教星云大师,星云大师知他品性纯善,也乐得成人之美总是有求必应。
时日稍长,姚平安虽然并不感觉体内内力有何巨增,但入水捕鱼之时明显不像从前一般寒冷。他每日捕完鱼烤鱼吃鱼之际也找些闲话与二位老者攀谈,司徒炎每每嗤之以鼻,星云大师倒是和蔼可亲,但也并不深谈。或者有几句闲话说的刚刚一半,必被司徒炎讥讽打岔而止,星云大师也不以为怪,继续闭目打坐便是。三人困在深谷之底日久,到底不似从前般寂寞无聊,姚平安有了纯阳功壮胆,便偷偷练的勤奋一点,只为不至于让赤焰魔功毁了自己身子。
三人在谷底呆了一个月有余,那深渊里大鱼整日被姚平安下水追赶捕捉早已有了经验,一听水面被姚平安搅动便立即潜下潭去。那水潭水温冰凉刺骨,深不见底。姚平安即使水性颇佳,下潜数丈也抓不住那些大鱼,再要往下潜时奈何憋气不住,只得抓些小鱼小虾,可怜那些小鱼虾烤熟还不够三人塞牙缝。姚平安只得重新下水捕鱼,只怪那潭水太深总潜不到底,憋不住气时又只得无功而返。
又熬过几天,三人皆觉饥饿之感越来是难受,姚平安自知内功太浅气息太短,频繁下水也是无用。只得忍着饥饿认真练气,司徒炎也把脾气忍住不来打扰他,时时也耐性指教一二。这饿肚子虽不如历朝历代的十大酷刑一般凶狠残酷,但其难受程度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深有体会,对于某些人甚至比十大酷刑还要难熬几分。
又过了三天,姚平安或许真是内功增进不少,又多潜深下去七八丈,终于逮着一条十来斤大鱼,三人烤来好不容易吃了餐饱的。如此以来姚平安每日练功练气,潜水潜的越来越深,每隔三五天也能逮着条大鱼不至于彻底断了口粮。
但祁连山地处塞北苦寒之地,一年中有半年冰雪封山的气候,此时恰逢秋去冬来,今年却又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寒冬。漫天大雪不分白天黑夜连续不停的下,那百丈高处的火山口冰雪越积越厚,一连几天大雪,山口积雪层层堆叠如玉山冰峰。日复一日终究不堪重负,积雪寒冰每天如山崩一般从火山口坠入谷底,幸亏谷底宽阔,三人又是敏捷如猿猴虎豹一般无二,那些坠落的冰雪并不曾砸着三人。但平日谷底里有地下热气烘着并不像山顶一般寒冷,所以虽然山顶冰雪终年不化,谷底始终要暖和几分。如今山口每日坠下山峰一般大小的数块寒冰积雪,谷底热气尽被冰雪吸收,冰雪融化又被冻成寒冰,那火山谷底便一日寒冷过一日了。
星云大师与司徒炎功力深厚,即使再冷三分也不觉多少寒冷,姚平安毕竟功力浅薄太多,况且每日下水到那寒冷彻骨的潭底,出水之后几乎赤裸暴露于寒风之中。就只这份寒冷逼迫姚平安从早至晚不停运气行功,姚平安素来并无太多功利成名之念,练功一直不够勤奋,如今为延长呼吸抵御严寒不得不终日练功,但姚平安一旦感觉周身血脉温暖便即停止,再到那寒气逼人之际又重新调息运功,周而复始从无急功近利之念,如此全凭自身感觉舒适为宜,一连数十天,不知不觉赤焰魔功与六合纯阳功从头到尾的功法心法居然都能运行自如,机缘巧合适逢百年来最冷寒冬,那天气逼迫的姚平安终日行功不止,短短数十天居然练到别人二十年也达不到的深厚内力,虽然功力之深仍不及司徒炎与星云大师,但两种功力之全之纯不仅远胜司徒炎,即使星云大师也有所不及,唯独功力之深不及二位江湖泰山北斗一般的前辈,假以时日不但能迎头赶上二位前辈,以姚平安如此青年岁月,不出三十七八岁年纪赶超二位前辈亦属正常。
星云大师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与姚平安相处过一段时间,素来喜欢姚平安淡泊名利的性格,即使姚平安还多几分贪生怕死平庸懦弱的缺点,但总体来说淳朴善良心胸仁厚,星云大师自己一身归隐山林,素无进取名利之心,对那几样缺点自然看的开。他高兴却有两个原因,须知要在这苦寒之地长久生存,若无十分深厚的内功根基终是性命难保,尤其以纯阳功或赤焰魔功这类纯阳功力抗寒效果最佳。如今姚平安纯阳内力突飞猛进,在这天寒地冻之处生存基本已经没有问题,大好青年得保性命星云大师怎能不喜!二来司徒炎脾气暴躁行为怪癖,生杀之事不受世俗伦理限制,姚平安人虽善良,却极为嘴碎,经常惹的司徒炎火冒三丈,星云大师一直颇担心司徒炎性起行凶,以姚平安当初的微末武艺对于司徒炎来说比拈死一只蚂蚁也累不了多少?到时免不了要星云大师出手救人,那么星云大师与司徒炎误会越来越深总是麻烦之事。如今姚平安功力日渐深厚纯正,即使司徒炎对其动手也能支撑一时,再不似当初那般危险,星云大师怎能不喜。
那山谷里终日被冰雪坠落覆盖,一天冷过一天,山谷口上天空成天每日降下鹅毛大雪,从来没有一个晴天。山谷内外雪白一片,别说过了多少天多少日,其实谷里白茫茫一片连白天黑夜也是已经分不清楚,三人只是饿了吃,醒了运气避寒,困了又睡。在谷里过了多少时日也是分不清楚,司徒炎脾气熬得也似乎不那么急躁了。
这天姚平安再次下潭捕鱼,那潭中大鱼长的十分缓慢,哪里经得住三人每天当米饭一样来吃,姚平安在深潭中来回摸索,那潭里大鱼已十分稀少,有几条剩下来的也是捉迷藏的高手,姚平安来回三趟都不曾摸着一条大鱼。此时姚平安别无二计只得一直潜往水底,要在那最深处搜寻,如今姚平安功力远胜当初,已经再无憋气困难之感。
姚平安一直往潭下深处潜去,一直下潜到三四十丈深处,脚下方才触到潭底,脚下恰有一条大鱼游过,姚平安追了片刻,终于憋气不住浮出水面。露出头一个深呼吸重又潜下水去,姚平安径直潜到潭底,在那底部一真往前胡乱摸索,他虽辨不清方向,却只觉那潭底不知有多宽阔,也不知道往前潜了多少丈远,终于一口气再也憋不下去,只得从水底浮上水面,欲要再次吸气潜下水去继续捕鱼,姚平安头刚伸出水面,左右环望时只觉不似先前黑暗,已经习惯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的他倒被吓的大吃一惊。原来姚平安近来功力大进,况且今日饥饿难耐,憋气时间便异乎寻常的久,今日两两相加憋气时间便有些超常发挥居然已经接近半个时辰,姚平安从来未曾在潭底呆过如此长的时间。今日鬼使神差恰好在一直向前摸索,连弯也不曾转动半个。
直到从水面探出头来,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是那山谷底下的一口孤潭,水下居然连着山峰里一个山洞。那山崖陡峭如壁,从山谷里看并无裂缝,哪知那山崖里却有石灰溶洞,原来山峰中间颇有些石灰岩层,千万年来被山顶雪水浸润溶解,石灰岩层早被雪水溶解渗入地下,最终石灰溶洞与水潭底部溶解贯通,那石灰溶洞顶部仅有渗水处有一丝光亮,洞里面光线黑暗当然不如山谷里冰雪映照着那般光明,姚平安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才发现那溶洞并不太宽大,下面也就几丈宽阔,洞口距离水面约莫十来丈高,好在往上弯弯曲曲怪石突兀很容易攀爬上去。那洞口宽度也就仅容一人通过,扭扭曲曲不过一丈来长。洞口偶尔飘些碎雪进来,那碎雪被洞中热气一烘也就化的无影无踪,洞口处冰雪融化的水珠滴落下来嘀嗒作响。姚平安喜出望外,只一溜烟便爬到洞口,天可怜见!这水潭四十几丈深处居然能够连到山谷之外。如若没有这溶洞,只怕神仙也难飞出这山谷!
姚平安爬到洞口往上下左右张望,这洞口之外果然不再是那山谷之中的风景。往远处看只见群山白雪皑皑,点点片片的树木点缀在冰峰雪岭之间,姚平安再次见到此等景色不觉心中大畅,困闷在山谷之中那种孤独压抑无助绝望的心态一扫而空,今生终于有机会走出那火山谷底了!
姚平安看洞口往上之时,果然是那百几十丈高的山峰,虽然依旧陡峭,但总不如山谷里那般如墙壁也似的陡峭险峻。从洞口往下看时,山势比上面更加平坦,姚平安心中大喜,立刻从洞口爬出来。此时洞外积雪厚度有七八尺以上,高山上寒风如刀,姚平安从水里出来之时浑身上下仅有一条短裤,赤脚裸身行走于风雪之中,平常之人如此这般的试试岂不冻成冰人。但姚平安赤焰魔功与六合纯阳功都是十足十的练了个透,虽然功力不及星云大师与司徒炎深厚,但功力中阳气之充足旺盛,赤纯如火之势却是独步天下。敢把两种纯阳内功一成不漏通篇全练的当今天下唯独姚平安一人,练到如此依然没有走火入魔的也只姚平安一人而已。或许正是姚平安畏功如虎如履薄冰的态度使他免于走火入魔,遇着其他人得到这两大神功,贪婪之心大盛,恨不得马上练成天下第一,日练夜练哪有不走火入魔的。
姚平安施展上乘内功,脚下踏雪无痕,不多时便来到星云大师石屋之中,找来星云大师旧僧袍僧裤僧鞋穿在身上。打算再找些食物,石屋中原本有些粮米,但因屋中久已无人居住,全被虫鼠糟蹋了个精光。
姚平安知道三十几里外有个小市集,便从石屋里搜捡出一些碎银铜钱朝那市集飞奔而去,姚平安此时内力充沛,跑起来健步如飞快捷赛过奔马,起落弹跳轻灵超越羚羊。片刻之间三十里路程便轻松跑过,如箭一般窜进一家饭馆。
那店虽在市集,但地处祁连山下,平时只为周围牧民买卖周转些物资,若在寻常时候也并无多少客商到此。有了客人接待也就客气了许多,姚平安叫店家煮了十斤羊肉,几斤烧饼。又问店家哪里有绳索买卖,店家初时见姚平安衣着破旧又无行李。料想他只是周围牧民,见他询问绳索买卖之处,错以为他是北上贩卖货物的小商小贩,便向他说出一些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