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亭亭玉立,白衣红裙,乌发如云,肌肤如雪,两腮有如桃花粉红,沙正冰看她时目光一对,当即魂魄已经不知飞去九霄云外。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又唤一声沙大侠,沙正冰回过神来情知失态,一时面红耳赤。接过剑,低头再不敢看那姑娘。
原来那女子却是那日与沙正冰一并力战马天羽的姑娘,另一个却是她堂哥。姑娘给沙正冰施礼道:“沙大侠,小女钟宛儿,多谢相助之情。铁前辈为静水山庄一门老幼安危,以寡敌众身负重伤。只需安心在此疗养,沙大侠连日劳累也要好好休息。如若嫌庄里烦闷,明日小女与家兄去金牛镇里采购马匹物资,沙大侠可愿一同散心?”沙正冰道:“正好,铁前辈爱喝苦茶,庄里茶叶都不合适,我也一同买些回来。”铁高峰心里一热,与沙正冰同处时间不长,自己从未说起爱喝什么茶,平时只不过合口味就多饮两口,不合味就少饮两口。居然被他看了出来,记在心里。
当夜沙正冰回房,满脑都是钟宛儿的影子,屋外远些的还有工匠日夜赶工建房,免不了有些声响。前几夜不觉吵,今夜却感觉吵的不得了。
起来打坐运功只觉心绪不宁,又起来把那剑取下,拔出鞘上下端详。果然是把好剑!沙正冰努力回忆那日钟宛儿所用招式,虽然当时全力应战马天羽,但钟宛儿并肩作战,有十几招还是看在眼里。今日仔细回忆,他记忆力本就超群,自然记得十之八九。心中所想剑也慢慢挥动比划,心中想着钟宛儿与自己比剑,自己如何一一应对拆解。自己也就一招一式使出手来,反复演练,一招一式认真之极。
沙正冰剑术精通,心着想着钟宛儿剑招会如何变化,自己又如何生出新的变化,那柄剑又慢变快上下翻飞,练的如痴如醉。练到后来,沙正冰恍惚看见钟宛儿使出马天羽所用招式,有些是掌法变剑法。有些是棍法变剑法,沙正冰一一应对拆解。那剑舞的如一条银龙在屋里乱窜,所有招式演练完毕,沙正冰才收剑入鞘,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钟宛儿与堂兄钟铎赶过一辆牛车,与沙正冰一起缓缓向金牛镇驶去。一路道旁杨柳依依,鸟语花香,两旁田野农人耕种忙碌,牧童骑牛笛声悠扬,与关外苍凉景象大不相同。沙正冰不由看得醉了,钟铎坐在前面用一条柳枝轻轻抽打着牛背。递给沙正冰一个酒葫芦:“沙大侠尝尝这乡村酿造看味道如何!”钟宛儿嗔道:“沙大侠不可学了我这阿哥,只知成日饮酒誤事,正事却不会做得好。”沙正冰接口道:“我沙某痴长二位几岁,就叫我沙大哥吧!一来大侠长大侠短怪不好意思,二来即熟悉了那样叫也显得生份。”钟宛儿听了咯咯直笑,点头说:“是的。”钟铎却说:“那可不好,沙大侠是成名青年才俊,我等可还差的远了!”钟铎语气真诚并无取笑之意。钟宛儿却笑着说:“九哥今天怎的恁的谦虚了,平日庄里兄弟哪个不是自吹自擂,都以为江湖后起之秀全落在我钟家一般。个个目空一切,眼高于顶,幸好钟大哥此次来大显身手,让他们都开了眼界。才知道谁是真正的后起之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沙正冰接口道:“妹子不可自谦,我见你们功夫剑术都极精妙,钟家家学渊源名不虚传,那天我见你们有几个兄弟,几乎单独战平丐帮十袋九袋长老,那丐帮长老可都是江湖一流高手,年纪轻轻有这份实力的我还头一回见。”钟宛儿道:“沙大哥果然慧眼识珠,我家堂兄弟不下三十几人,的确也有几个特别勤学苦练的。里面那天资好的也有些微成就,就是放眼江湖同辈想必也是不差的,只是比不得沙大哥。其它兄长,有的本就贪顽,射猎赌博之类积极无比,练功做事就没了心思。也有的忙于做生意买卖,醉心于此,功夫剑术也就练的少了,全家上下几百口人。开销巨大也怪不得他们!”指指钟铎背影说:“九哥就是这样兄长里的典范,生意买卖做得极好,办事极牢靠稳妥,剑术武功之类却不太用心琢磨。”沙正冰那日与他二人连手斗马天羽,心知钟铎功夫不及那日最突出的那几个少年,但差距亦不是太大。
沙正冰道:“他日时间充裕时再多练练也就前途无量了,年长几岁就知道多花时间做正事虽很无聊,但的确会有收获。”接着又说:“比如马天羽,年纪也没比我大几岁,功夫却远胜于我,尤其那掌法凌厉霸道在我之上。铁前辈说马天羽平日练功极勤奋。”
钟宛儿道:“听家父与伯父他们说起,马天羽那降龙十八掌也是武林一绝,原是丐帮历代掌门所用独门绝技,那日若非铁前辈神技胜他一筹,我钟家绝无一人能胜过他双掌,所以那天我见沙大哥与他斗得正酣,一时技痒不服叫了九哥一起来试试他掌法。那天我二人若不拖累干扰沙大哥,沙大哥一定早赢了他。”沙正冰慌忙摆手说:“钟妹子说哪里话,你二人武艺高超,若不出手援助,我那天定难幸免,铁前辈说他与马天羽对那一掌,也是尽了全力的,那马天羽借了飞扑之势偷袭,虽有投机取巧的成份,能经得住铁前辈全力一掌而不倒地,已经是大大的了不起了。我如今功力却没有如此深厚。”钟氏兄妹二人见他直率坦城越加佩服。
钟宛儿问:“沙大哥,听说您长期一个人闯荡江湖,是不是很有意思很刺激呀!”沙正冰道:“我自小随师父久居西域,学艺十几年,二十岁那年武艺小成。师父已经年老,下山时让我去昆仑山找一仇人,此人年轻时无恶不作,要我一定要手刃此人。我告别师父,去昆仑山寻了一年半,才找到那人。我看到他时已经白发苍苍,弓腰驼背垂垂老矣。他却在六年前被人寻仇,被仇家废了一身武功,家里独子也被仇家所杀,只有一个八岁小女孩和一个老伴相依为命。只在山里砍柴为生,可怜巴巴!我又如何下得去手,我在他家周围逗留两个多月,终究于心不忍。
只得连夜起程回禀师父,回到家时,家师半年前被人挑战,因为已经身患肺痨,无法运功,被陕甘一带武师打成重伤。一直卧病在床,家师见我空手而回,勃然大怒。根本不听我解释,要我再回去杀那老人,不然断绝师徒关系。我一时左右为难,只得假意答应,躲在山下半月有余,忽然一天又有几人上山寻找师父比武。我情知师父病重未愈,不可比武,赶回去打跑了这几人。师父见我居然抗命不尊,急火攻心。当夜就气急死去。师父师娘待我本来与亲生父母亲一般,那天师娘也生气赶了我出来,我只得连夜起程赶往昆仑山,到那老人住处时,他自然全家早早逃走了。我在昆仑山里里外外寻了三年却也寻他不到,后来得到消息连师娘也在半年前过世了,真是伤心欲绝。又寻那老人一年多不见,我便寻那陕甘武师们的晦气,碰见或找上门去比武,让他们吃我老拳。别人还以为我只为扬名立万!殊不知我的苦衷!”说完苦涩一笑。
钟宛儿见沙正冰说到难过之处,眼圈微红便替他拿过酒葫芦,拔开瓶塞递了过来,岔开话题又问沙正冰:“沙大哥,你久闯江湖那女孩独走江湖的多不多?漂亮不漂亮?”沙正冰腼腆答道:“我原来在西域时是不多的,进关以来貌似多了些,像钟姑娘这样漂亮的是没有见过的!”钟宛儿见他老老实实回答的一本正经,脸一下羞的绯红。心里又美滋滋的特别高兴,低了头扭扭捏捏的说:“沙大哥尽取笑人家没见过世面。想必心里在说人家是极丑的。”钟铎回头全看在眼里打趣说:“你自然是极丑的,沙大哥被我妹子那高强剑术吓住了,哪里敢说真话。要说上树掏鸟蛋,山林里捣马蜂窝。追野兔,摸螃蟹鱼虾,钟宛儿自然是天下丫头片子里数弟一……”钟宛儿用牛车上一个竹筐兜头罩在钟铎头上,嚷道:“让你还说!”钟铎在筐里一张嘴兀自不歇气的说:“还有从小与男娃子打架从来不输,”沙正冰不由哈哈大笑。
何太冲三人被那老人一串牵着在树林里行走,何太冲心里咚咚咚跳个不停。心里想这老人一定是钟家一路有什么关系的人物,一定是把自己三人当作奸细,一定要押回静水山庄里去。也不知自己三人结局如何,猜来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想回过头看看姚平安与冯霜,那脖子却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哪里还能回头,感觉双腿走路也还没有异样,暗自盘算跟紧些上前一脚踢翻老者。自己三人就是骑在他身上料他也翻不过身来,于是加快两步,却被后面拖着靠不过去。走了十几步又加快几步,把后面拖着的绳子拉的笔直。反复三五次,想必后面的姚平安与冯霜已明白用意。
何太冲弟七次加快脚步时,后面两个人也同时加快了脚步。何太冲紧跟老者两步,上前就踢。老人一声冷笑往前紧走几步,后面三人都跌扑于地,老人讥笑道:“年轻人腿脚就是快呀!看样子老头子得加快一点才跟的上了。”说罢牵着绳子就扯,那绳子又细又牢,痛得姚平安一直告饶,何太冲排第一个最痛就是他,他痛得呲牙咧嘴却不讨饶,冯霜排在最后倒是不痛。等得三人站起,老人牵着飞快的走三人跌跌撞撞勉强跟着。
却没有把他三人牵回静水山庄里去,姚平安把左右树木岔道都要记在心里时,发现与他们从小店来的路是同一条,原来又返回小店去了。眼看要走出树林,那小店已远远在望。老人却又停了下来,把他三人圈成一圈牢牢绑在一棵偏僻的大树上,接着把三人脚上的穴道也点了。看看三人既不能动弹,又不能声张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三人见老头行为古怪武艺高强,心知这次凶多吉少。却又不知他会如何处理自己三个,不觉诚惶诚恐,度日如年。
何太冲从树叶缝隙见老头换了一身青布长袍头戴一文生头巾出来。手里提了一个包裹,又过来把三人从树上解下。依旧没有松绑,解了腿脚上穴道。往那村庄后半山腰上一四合院牵去,何太冲想,是死是活就在这院里了。
果然,老人打开大门,里面却有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来把三人牵进去。老人在正房中间一张太师椅坐下,那两个把三人解开,点上香烛。提过来一把大茶壶,和几个茶碗,又把三人穴道解开。
三人正不知老者会如何发落自己,心里揣揣不安。只听两个青年齐声喊道:“新来弟子,还不快拜见师父。行大礼!”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