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总是能给人一种生机蓬勃的感觉,艳丽地几乎要燃起来的颜色,就像是世间最为温暖的存在。温暖,却无法触及。而等到真正触及的时候,却会被这温度灼伤。有时候,最伤人的,却是温柔……
“感觉好些了么?”略带关怀的声音从希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急切。
没想到这个时候言洛会突然出现,他身子怔了怔,身前交握的双手愈发收紧了。“恩。”他这样淡然的回答道,就好像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那就好。”言洛微蹙的眉骤然松开,也不问希城是否愿意便坐在了他身边的草地上。
天边殷红的颜色蔓延了半个天空,几乎要掩盖了它原本湛蓝的颜色。柔和的阳光跃上了远处的山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刺眼起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观望着,未有说话,直到阳光变得炽烈,身边的男子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回去吧。”希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轻声说道。
言洛未有马上回答。她闭上了眼,放松了整个身体躺在草坪上,感受着阳光照射在皮肤上带来的灼热的感觉,那般真实。如同她依旧活着那般真实。
“可以告诉我么?”言洛状似很是随意地说道,她并不是想要探听他的秘密。只是……好奇。是啊,对于一切,她都只是好奇而已。
希城的身子一顿,然而片刻之后继续跨步离开。感觉到身边逐渐远离的气息,言洛缓缓睁开眼,看着天际之上湛蓝而显得混沌的一片。继而幽幽说道,“痛苦的回忆永远也抹杀不掉,即使你死。但是总要放下的罢……”
言洛的话语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但是却让离开的希城再次停了下来,且在没有离开的打算。“并不是所有的事,月神都了解的。”冰冷的话语从希城的口中传出,就像是带了无数坚冰的利器般,直直地指向躺在草坪上的女子。
言洛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嘴角的弧度一味上扬着。“什么……都不知道么……”她喃喃着,回忆不禁回到了现代,那个永无止境地雨夜,那个她被全世界抛弃的夜晚。没有人会了解,曾经的她是经历了怎样的黑暗才活到现在的,没有人会了解那种站在绝望谷底,永远没有救赎的感觉。那种置身地狱的感觉……苍白而无力!
“你这样说,也是在妄加论断呢。”言洛看着蓝天的眼幽深非常,黯沉的颜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希城回头看去,视线在触及那样悲痛而释然的眼神后讶异非常。一时之间,心中闪现过一个念头,他们竟是同一种人么?“你的过去,也是那般痛苦么?”无意识地,希城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然而等到他意识到想要收回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想要知道么?”方才的悲痛仿若只是言洛的伪装般,在她的面上扫视一遍,哪还有刚才那样的情绪。希城当时就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虽然心底知道言洛是在给他下套,但是她方才那悲凉的眼神他是如何也无法忘记。如果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神情的,他深信着。“想。”无端地,他这样回答了言洛的话。
言洛挑眉一笑,从草地上站起身来,走到希城身边眼神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要知道无偿奉献向来不是我的作风。想要得到,就要拿同等的东西来换。”她狡黠地笑着,就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话既然已说道了这个份上,希城自是知道言洛想到的东西是什么。当下便是回绝了言洛的提议,“不要妄想探听我的过去。我是不会说的。”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半分可商量的余地。
言洛眉头一簇,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这样啊……”她低喃着,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骤然松开,“那么,打个商量。我说你想知道的,而你就脱下着面具,怎么样?”言洛一副很是亏本的样子让希城总感觉有些不安。
只是脱下面具,并未有什么问题吧……希城这样想到。抬头看了眼一脸期待的言洛,微微点了点头。手指拉住绑着面具的红绳,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松开了来。
只是暴露这副皮囊而已,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之间也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联系。希城这样想着,一手拿住面具,揭下……
言洛在见到希城样貌的时候并非像以前他所遇见的那些人那样失态,惊艳的样子也只是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然后消逝,再也找不到丝毫痕迹。为何会这般平静?希城双眉蹙起,看着言洛的眼中满是疑惑,以及,丝丝失落……是的,失落。在见到言洛的脸上并没有赞叹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重重的击了一下似地,有些疼。
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想到这里,希城才骤然清醒过来。他刚才在想什么?觉得言洛不应该是那样平静的样子?那么她应该怎样?无端的,脑海中浮现出年幼时那些和他同岁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是爱慕么?嘴角滑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希城的眼神有些迷离,他执起面具想要再次戴上,但是刚抬起手,便被言洛挡了下来。视线转向拉着她手的女子,眼中满是疑惑。
言洛勾唇一笑,松开了拉着希城的手继而说道,“既然揭下了,就没有必要再戴上。既然舍弃了过去,也没有再去回忆的必要了吧。”
闻言希城一惊,她让他揭下面具的目的原来是这个么?她这样做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她的好奇心,而是……为了他么?可是,他怎么承受得起。他转头看向远方起伏的山岚,手中的面具被紧紧握着,虽没有戴上,却也没有舍弃的意思。
“我已经取下了面具,现在该你兑现你的承诺了吧。”就像是没有听见言洛之前的那句话似地,或者说是他故意。他在逃避,逃避着他害怕的曾经。只要不去触碰,一切都会好的,他一直这样认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