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第二天,柯筑韵早早的起了床,让映月拿出了那一顶昨晚上早已经准备好的了的帷帽。
其实映月早日听柯筑韵说要出门时,心里是十分忐忑不安的。按理说哪有姑娘家没事干一个人到大街上瞎逛的?现在的世道虽然不至于动荡,但也并不是太平盛世,一个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出门被人劫持怎么办?
更何况昨日柯筑韵睡下之后太太又派人过来催了好几遍!
也难为自己这位新主子心大,小厮在门口喊的嗓子都快破了,都能够安稳如山的睡觉。
只见柯筑韵早已经换上了一套朴素的衣装,面无表情的坐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的妆容。
今日为了出门,她特地画了一道丑装,让自己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但那眉宇之间若隐若现透露出来的妩媚依旧是遮挡不住,
随后,柯筑韵把那帽子往头上轻轻一扣,那张妖艳的脸颊一遮,整个人也普通了许多,在大街上也不见得太危险。
舒尔抬头,看着映月望着自己一脸担忧,便笑笑安抚道:“相国并没有女眷不得随意出门的规矩,我只是觉得闷,出去走走,天黑之前是必然会回来的,不必担心。”
映月一面帮柯筑韵收拾了一袋包裹,听柯筑韵如此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苦笑道:“小姐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出门,让奴婢怎能放心下来。”
柯筑韵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昨日去城门口的武局雇一个可靠的人了,那汉子既是车夫,又是部曲,拿了重金就好办事,我和他在一起必然也是安全的。”
昨日柯筑韵睡下之后,悄悄命映月傍晚时候出了门,去离相府不远的城门口的武局点名雇佣了那武局榜首的保镖李当。
无奈这柯四姑娘太过于穷酸,小银库里也没有太多钱,东拼西凑,又拿了柯相国昨日的捐助,也才一共七十两,才能勉强交的了那武局的预约金。
映月虽然心生疑惑这位小姐怎么的会知道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但因为性格一向的顺从主子,便颤抖的拿着钱去了。
一切居然被这位神奇的四小姐说中了。
那武局最受欢迎排在榜首的汉子正坐在门口的长椅子上乘凉,满脸的大胡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不出一会儿,映月已经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柯筑韵一面拿起了包袱,起身吩咐道:“若是太太再命人来找我,只说我身上不爽快,下不了床。”
这个借口唐突而敷衍,但柯筑韵可一点都不害怕李氏不相信。
李氏在自己的饮食上出了那么多阴招,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天长日久那些污秽之物在体内的积累,下不了床也不奇怪。
只见那映月苦笑着应是,一面送柯筑韵出了房门。
两个人一起走到二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长者浓密大胡子的汉子,懒洋洋的坐在台阶上摇着蒲扇。四周空无一人。
柯筑韵微微一笑。这个时候,门房果然是不在的。
据她所知,李氏掌管着家中一切的大小事务,就连门房的人都被李氏管的牢牢的。
不然,那汪晗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进来内院,原主又如何会被如此轻易的俘获了芳心?
但是李氏虽然管着门房的人,却没有管住门房的心。
上一次柯筑韵来东府的时候就发现了,还没到下午,东府一圈的陪房早已经不知所踪,门房的人更是不知道去哪里赌钱喝酒去了。
如今这疏于管束的门房,倒是刚好给柯筑韵提供了这样难得的出府的机会。
若是李氏的眼线在这里,是断不会轻易地让她出去的。
想着,柯筑韵已经站在了昨日七十两银子雇的保镖面前,微微颔首。
那大胡子微微抬一抬头,那小小的眼睛轻轻看一眼柯筑韵,继续低下眼睛去睡觉。
柯筑韵轻声说道:“大叔,我是昨日雇你的东家。”
女孩轻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大胡子挑挑眉毛,抬眼仔细看了一眼那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孩子
听这雇主的声音年龄显然不算大,能出得起如此高的价钱,在相府想必最低也是个表小姐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大胆了?敢一个人出门了?
大胡子心里不禁感叹起世殊时异,又想起自己上一会儿看到敢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女孩,还是将军府那模样嫩的似水葱儿,眼神如刀剑般犀利的娘子,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男人站了起来,当着柯筑韵和映月的面伸了个懒腰,又粗鲁的用手袒了毯屁股上的灰,臊的映月满脸绯红,别过脸去,抬头那个头顶带着帷帽的女孩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神色如常,不禁微微一愣,问道:
“不知老板哪去?”
柯筑韵微笑道:“去趟城北,有劳大叔了。”
映月皱着眉头,看着柯筑韵神色如常,跟在那粗鄙的大胡子身后上了马车,鼻子止不住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跟着如此不堪的男人出门,但愿不要半路被卖了吧。
但是四小姐明言了不让她这个小丫鬟多操心,她也不敢怎么样,只有哗啦啦的留着眼泪,咬着牙拧着手帕子回屋做小姐吩咐的事情了。
这里柯筑韵懒懒的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遣散着那股子浓浓的倦意。马车一路顺畅而行,四平八稳,那桌子上的茶水满满的盛了一盏,此刻竟然一点都没有洒出来。
这大胡子······不,应该是当叔,对驾马车独有一套自己的功夫。
前世柯筑韵也经常做当叔的车子。
只不过那个时候,当叔是大将军府宋鲲的亲用车夫,身为宋瑛的自己坐他的车,是不要一点钱的。
如今只是雇用一次,就险些弄得她倾家荡产。
柯筑韵慢慢的回想着那前尘往事,只觉得那心微微的疼了一下。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马车却是猛地停住了,那本来平平稳稳放在桌子上的茶盏“哐当”一声向前翻了出去,茶水溅了出来,打湿了马车前面的帘子。
当叔驾车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有这样的事,柯筑韵皱着眉头,抬手微微将一旁的窗帘向上掀了一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袍的俊美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