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苏菲把房间窗帘拉得通透,誓死不让我和上次失业一样颓废、自甘堕落,一直趴在床边苦口婆心:“这么好的工作若真丢了,很难保证还有更好的,我说你是不是别太感情用事了,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又不是过给傅常川看的。”可是我心意已决,所以坚持雷打不动的态度。
见我无动于衷,她掏出手机威胁:“你若再不起,我就让梁子杰过来拖你起床。”
开什么玩笑,我相信苏菲说得岀一定做得到,只好从被窝里快速钻出脑袋抢过手机,丢在床头柜上。
见我这副样子,苏菲真的担心起来:“究竟怎么了?不会真为了那个傅常川吧?”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去店里找我的那天,我去了陵园,出来时他等在外面,我当时很难过也很生气,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了,我还告诉他,我与他之间最好此生陌路,他答应了,现在人家都要订婚了,章方鸣还老让我倒贴上去献殷勤不觉得很尴尬很没有底线吗?”
“我的大小姐这和你辞职有屁联系啊?你又不是给他打工,不就业务上一些往来,大不了你推脱掉就好了,要你这样,全世界分手的情侣都各自移民好了,省得城市太小,你拧巴什么呀?”苏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
话虽如此,可我就是拧巴:“章方鸣这个满脑子带荤的八爪鱼套路太多,我躲得过傅常川一定躲不过章方鸣的套路,苏菲,我只想回到再见傅常川以前的日子,就算遇上李大海这样的混蛋也好过与傅常川纠缠不清。”我说得义正言辞,又把脑袋缩回了被窝。
苏菲灵光一闪,敲了下我的脑壳,不可思议问:“你不会还没忘了他还爱他吧?”
爱他?
爱——他——?
怎——么——可——能——啊!!!
“NO,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否认,扪心自问,还是否认,被窝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低得让我喘不过气,因为喘不过气而变得更加烦躁,为了告诉苏菲她的猜测是严重错误的,我快速离开了被窝,跑进了卫生间。
镜中的自己,乱糟糟的发型,很是狼狈,洗了一把冷水脸,对镜中的自己说:“恭喜你,终于解脱了,向前走吧,陈可琪!”
从今以后,我要和过去说再见,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时,苏菲把唱着乐感十足的卡通儿歌的手机递给我,这是专为公司领导统一设置的铃声,苏菲轻描淡写说:“你前任领导。”
章方鸣办公室座机?
接还是不接,犹豫了会,铃声停止,我顺手往洗手台一搁,一只手去拿毛巾,毛巾还没碰上,铃声又不厌其烦响了起来,当初设置铃声的时候专门选了一首急促有力又极其烦躁的歌,即使在深睡眠状态也能第一时间被吵醒,而此时这样的铃声让我的小心脏抖了又抖,都感觉要抖出心悸了,还是机械性按了接听键。
我转变到好态度模式:“章总,早上好!”
“好什么好,都几点了你不知道吗?你迟到迟上瘾了是吧?”电话那头的章方鸣暴跳如雷。
我不是辞职了吗?
“不对,领导,您今早没看见我的辞职信吗?”我疑惑道。
“什么辞职信,还没睡醒啊,工作态度一点都不严谨,别跟人说是我亲自调教的,说出去我丢脸。”章方鸣愤怒不已。
没收到辞呈是什么鬼?打扫卫生的阿姨把信当废纸扔了?不至于这么悲催吧,不就辞个职还这么折腾我的小心脏。
“那个,领导,那个,我昨晚在您桌上放了一封辞职信,可能被阿姨丢掉了,晚点我再补一份给您。”
却不料。
“谁允许的,你以为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同意,算你旷工一天,明天准时上班。”接着,传来“嗙”一声震耳欲聋挂电话的声音,章方鸣一定是砸过去的。
以前是我小看了章方鸣,我总用大妈级的慈祥来形容他,章方鸣果然不是大妈而是欧巴桑。
旷工?辞职?上班?什么和什么?考虑之余,我已经穿戴完毕,挎起包包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冲向了公司。
走进章方鸣办公室时,我在垃圾桶里瞥到我的辞呈,心又踏实了,我走上去用兰花指捏起,转身,往章方鸣桌上一放。动作一气呵成,趁着头脑还热,指着辞呈说:“领导,我的辞职信,请您过目。”
然后,我就眼巴巴看着章方鸣冰冷的面容慢慢有了霜冻。
当我以为章方鸣会大发雷霆时,他一改方才,生硬的脸上挂上一道慈祥的笑容,语重心长说:“我说了,这里是公司,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更何况你进来还是托了关系的,这样临阵脱逃对得起你的朋友,对得起苦心栽培你的我吗?如果在工作中有什么不便尽可以和我讲。”
我承认我是在逃避,逃避开一切和傅常川有关的联系,我始终记得傅常川说“我一定会放了你”,所以他真的放了我,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不来打扰,我自觉远离,我们之间没有交集,无论快乐与否都与他无关。
我说:“章总,我真的很为难,我辜负了您的栽培。”
章方鸣却憨笑:“你不会是和傅总吵架了吧?小两口之间偶尔闹闹情绪,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俩口?
“章总,我想您真误会了,我和他是有点恩怨,但不是您想的那样,我……”
“陈可琪,你必须留下,如果你走了我们和傅氏之间的合作就一清二白了,之前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这才是重点。
章方鸣的这句话才真的让我心如死灰,领导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哪有这个权利去左右傅常川的决定,我真的很想扳正章方鸣如此扭曲的认知。
“领导我……”
“放你一星期带薪假,好好调整一下心情,再回来上班,这封辞职信就当从没发生过。”接着,章方鸣将信撕成两半,经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再次进入垃圾桶,成了一张彻彻底底的废纸。
我不由痛心,纠结,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