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孙昊过来,见我终日不言不笑,郁郁寡欢,就拉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给我放了些柔和的音乐让我放松精神,渐渐地,我进入梦境,我梦到傅常川,他站在悬崖边,寒风冷冽,吹得皮肤被刀刮过一样生疼,我从无垠的沧海飞奔而来,站在他面前,泪流满面,我望了一眼他脚下暗无天日的悬崖,傅常川妖冶地笑,像一朵怒放的彼岸花,突然间,他的脚下开出红艳艳的一片花海,那一刻,我纵身一跃,整个人失重坠落,而我的上方一片万里晴空。
我被惊醒,满头湿汗。
医生说我中度忧郁症,或是环境改变或是感情受挫,需要灌输积极乐观的思想,还推荐我每周去上一堂什么心理预防疾病的讲座。
走出医院,孙昊不似往常那样嘻嘻哈哈,小心翼翼问我:“琪琪,你最近有没有自杀的想法?”
我翻了个白眼:“你神经病啊,我自杀了我爸妈你养啊。”
听我这么说,他就放宽了心,在一旁絮絮叨叨:“那就好,人生嘛,本来就是几时欢喜几时忧,你看头顶阳光明媚,眼前四季花开,生活多姿多彩多美好啊,千万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人是靠食物和氧气活着的,除此之外,皆为浮云,晓得伐?”
我难得有心情去纠正医生在他心里种下对我的偏执评价:“昊昊同学,首先,医生让我参加的是心理预防疾病的课程,说明只处于预防阶段。二、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十个人有九个半都有心理疾病,不是每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是重度抑郁,都会想要自杀,医生只是说我忧郁症而不是抑郁症。三、相信我,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全新的生活,等我沉淀了自己的心,就没事了。”
孙昊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发,劝慰道:“琪琪,放过自己吧,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勇敢,羁绊我们的不会是命运或别人,只有自己,当你放过自己,让自己变得无畏,还有什么可以击垮一个人的意志呢?”
孙昊的话还是给了我一定的鼓励,我试着走出内心的围城,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试着接受周围陌生的一切,试着去享受新事物带来的新奇和惊喜,除了走进梁子杰的感情世界里,除了一个人的时候沉默发呆,其余的都还好。
回到杭城时,苏菲已经替我找了一处单身公寓,公寓离她的咖啡店比较近,相隔一条街的距离,走路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
孙昊帮我把寄放在他家两年的行李搬运过来,行李真的很少,稍微整理一下就搞定了。
那天晚上,苏菲留下来陪我,我们嘻嘻哈哈聊到大半夜,总想着一口气向对方分享完两年间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作为新加坡分公司的负责人参加一月一次的月例会。
方广长和杨戬见到我的时候满眼意外之色,惊讶的下巴恨不得脱臼算了,脸色异常难看,他们大致在想,这祸害怎么回来了。
同时,我也见到了善雅,善雅穿着黑色束身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丝质衬衫,长发已齐背,干练又不失韵味,气色润泽,光彩照人。
她大概也不知道我回国的消息,见到我时,脸色一沉,转而朝梁子杰望了两眼,像是在询问,最后笑着跑过来,与我拥抱,又惊又喜地说:“琪琪,你总算回来了,我和子杰都想死你了。”
我充耳不闻善雅有意对我宣告主权的话意,轻笑:“好久不见了。”
普通的寒暄,不温不热,恰到好处,这大概是她能对我最好的态度了吧,我很清楚,我们的关系顶多也不过如此,善雅不会对我有丝毫欢迎之意。
善雅放开我,在梁子杰身边坐下,我找了最靠边的椅子,避免与她正面相对。
汇报完工作,梁子杰向大家宣布:“陈可琪从今天起聘任为总经理贴身助理,继续兼管新加坡分公司日常事务,往后这边的日常工作由我指派。”
梁子杰的一席话惊出我一身冷汗,大家面面相觑,小声评头论足,善雅望着梁子杰苦涩一笑,合上本子,起身离开会议室。
会后,我冲进梁子杰办公室兴师问罪:“你是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陈可琪从今以后被我包养了来得干脆。”
梁子杰闻言后失笑:“也好啊,若真是这样,我也乐得其所。”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的意思是这两年我都白学了,回来就给你当花瓶做摆设啰?”
梁子杰继续笑,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我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梁子杰走到我身边,把我拥在怀里,说:“我大概天生讨骂吧,宁可被你这样骂,反倒让我感受到了鲜活和温度。”
恰好,接替我之前位置的安总敲门进来,我快速挣脱梁子杰的怀抱,退后两步。
安总看见我们,了然于心地笑笑,我只好尴尬地出去了。
大厦楼顶,前方的户外荧屏上在播放一则访谈,主持人正介绍傅氏旗下森源的企业文化和背景,以及未来两年的发展趋势,而一向不喜抛头露面的傅常川正在接受专访。
森源两年间涉猎于商业地产和城市住宅项目,全国一二三线城市共开发了三十八个房产项目,森源原先遍布全国的商业和地产,借助傅氏的影响力,起到空前绝后的效益增长。这两年,傅常川在杭城最繁华的城市发展中心开发写字楼,取名为森源大厦,他将子公司落户于此,取名“森源地产”,大概是为了建立一个全新的帝国,摒弃张昌邑管辖时的文化背景,两年间,森源的发展可谓如火如荼,也算挽救了一把张昌邑的事业,毕竟人家也是森源的二股东。这就是商场利益,商场上只有利益之分,没有敌我之对。
两年前的角逐历历在目,在那场利益纷争中差一点就濒临倒闭了,在最关键的时刻绝地而生化险为夷成为业界美谈,自此以后,森源的地位以及森源的总裁傅常川被业界誉为“奇迹王子”。
傅常川一意孤行殊死一搏玩了一场绝地逢生的大戏,最后,收购张昌邑身边的散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