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也是为什么凤清尘一眼看上了习牧野,却对舒十七以礼相待的原因——习牧野始终不曾真正掌握习家大权,放到黑道去,他其实也就一个体户。但是舒十七不一样,掌握国家机器最锋利的武器,还是战神,横看竖看都是官面上的人物,靠的太近有心理障碍。
身边的人尚且如此,让她去抢皇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再说了,皇銮明显十分有天分,如今姬摇光出了这等事,连带着被拖下水的应该还有端木家,也就是说,如今勉强能跟皇銮抗衡的人,变成了她。
紫宫映璃,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凤清尘淡淡一笑:“妖王殿下,你想太多了。”
“最好是这样。”紫宫映璃沉默半晌,才慢慢道,“不过,本王也给你提个醒,凤家权势已然熏天,日后凤愆入主后宫,恐怕会遭天下人非议。”
“哦?”凤清尘双眼微微眯起,“看来妖王殿下心中已有计较?”
“本王手中有一分藏宝图。”紫宫映璃抚了抚手掌,淡淡笑道,“是一份古老的宝藏,据说藏于孤悬海外的某个小岛上。”
藏宝图?是海盗的宝藏么?而且还在小岛上?凤清尘眼睛亮了亮。
“莫非——”习牧野却皱起了眉头,静静凝视着紫宫映璃,“就是传说中的阒罗宝藏?”
“习少主果然是见多识广。”紫宫映璃点头赞了一声。
“那么,妖王殿下既然能找到藏宝图,自然也该知道五十年前,为了所谓的阒罗宝藏,江湖中人大批出海,却无人生还?”
紫宫映璃大笑:“习公子,谨慎确实是立世之道,但是人生不过就是场豪赌,风险高自然回报就高。何况,寻宝这种事,除了需要胆量之外,更重要的是需要点运气。”
习牧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见凤清尘轻轻挥了挥手,蹙起了姣好的柳眉:“你是何时站在皇太女这一边的?”
“小凤儿,你不用多心。皇銮就算是为人冷酷,却从没有对你下手的意思。”紫宫映璃淡淡一笑,“身为皇室中人,在那样的夺嫡争斗中,总是要选一边站不是?”
他的笑里出奇的第一次没有了妖魅的感觉,闪着清离的流光:“只是凤愆是德亲王殿下一手带出来,他一生都会忠于紫凰,这个我从不怀疑。”
“至于姬摇光,不管他是否愿意,身为贺兰遗孤,他都必须去争一次。至于成败,那并不重要。”
他淡淡看着凤清尘:“小凤儿,你最好早些启程回帝都,不然,本王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凤清尘垂下了眼。
她并不喜欢姬摇光,却隐约能理解他心中的挣扎。见他的那几面,两个人并未说出什么话来,之前的山盟海誓早已经随着那个女子血液的流逝而消散了。
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隐忍,所有的不甘愿,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而且可笑之极。
那时和光公主与端木韶华同为一品公主,任是做谁的夫不都是一品亲王?同样的权势富贵,还有两心相许的快慰,有何不好,有何不满?
贺兰旧朝覆灭多年,那些人抱残守缺一般守着火焰熄灭的灰烬,那里面有零散的火星,他们便以为是可以燎原的大火了。
可是姬摇光,凤偐教你那么多年,以他沉稳务实的性子,如何能教出如此急功近利的孩子?
说到底是你自己不坚定,放弃了最后可以相守的机会。
所以,端木韶华所说的后悔,我一个字也不信。
从来不信。
紫宫映璃静静看着她,不再说话。
与舒十七跟习牧野不同,他不曾真正见过她宛如修罗的一面。他所知道的和光公主,仍是徽泓殿那个万人瞩目的小公主,她的出生伴随着所有人的期待与祝福。
女皇甚至为了她大赦天下,不然,这断龙岭众人又有何能耐呢,应该至今都还关在牢里。
与冰冷的中宫不同,徽泓殿四季入春,即便内中所有的人都一贯沉静,但是徽泓殿的花园与宫墙一角永远是那么的热闹。
热闹地让人嫉妒。
对,就是嫉妒。在同一块土地上,相挨着的宫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氛,怎么想着都会让人觉得心寒吧?
曾经那个小肉球一样的小女孩跑到中宫来,站在花枝下,转着咕噜噜的眼睛,似是有些开心,又有些胆怯。
如今大家都已经长大,懂得藏起心事,为了最大的利益而努力。
只是那天真的女孩子却渐渐走的远了。
刚刚她那样淡漠的眼神,若是让姬摇光看到了,会怎么样呢?
“我明白了。”凤清尘站起身,淡淡一笑,“你既然都肯来一趟了,想必是带着女皇的旨意了?”
“是,女皇同意让刘英继任梧州布政使,只是,她另有口谕。”
“不想让我回京?”凤清尘冷淡一笑。
“是,女皇的口谕说,一品和光公主凤清尘,自幼长在深宫,养在深闺,如今既然出了宫,便四处游玩一番吧。”
“那么皇太女殿下的意思呢?”
“她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你开心就好。那个京师,华丽光鲜的外表之下有着无数的肮脏,你在外面恐怕还要好过些。”
凤清尘沉默了半晌,才慢慢抬起头:“看来,女皇是铁了心要杀姬摇光了。支开我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不是端木韶华的未婚夫么?”
紫宫映璃微一沉吟,终于叹道:“端木家现在有半数势力是不能动的,这些日子为了姬摇光的事情,已经花去了不少银两,往天牢里也送去了不少东西,只是始终不曾见到人。”
他冷冷笑了笑:“天牢那是什么地方,进去不死也要退层皮。”
凤清尘截住他的话头,似笑非笑:“听说凤愆跟姬摇光当初有个十分隐蔽的朋友,不会就是你吧?”
“如果我说是呢?”紫宫映璃邪魅一笑,“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凤清尘不动声色地叹气,长这么大,还真没有救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