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苗俊颤巍的走到走到台前,枯瘦的手拿起来电话,从他的眼神里,吴哲元竟然看不到一丝的恐惧,甚至面对自己的亲身父母,他的情绪也是那般的平静。这个少年,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儿子,在里面吃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他们有没有打你?”苗俊的母亲看到儿子走到跟前,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电话就不停地说着。
没有责怪和质问,儿子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瞬间击碎了她,这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其中的感情,恐怕只有同样身为母亲的人才能明白。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出乎意料,苗俊看着急切关心的母亲,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说话也不像面对其他人那般冰冷。
“还说没事,你怎么变成这样,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瘦成这样了,你让妈妈怎么办啊!”儿子的笑容,让苗俊的母亲眼眶红了,眼泪在打转,母爱泛滥的她甚至忽略了常识。
如果只是普通的营养不良,才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如何会把一个正常人变成这个鬼样子。
她伸出满是老茧的手,隔着玻璃,一寸一寸的仿佛抚摸在儿子的脸上,泪眼婆娑,不成人样。
“都怪你,要不是你没有本事,我们用得着背井离乡外出吗?不然小俊也不会变成这样!”甚至她还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丈夫,哭着开始埋怨。
“妈,你别怪我爸,这件事从我做的那天,我就知道后果,只是对不起您!”妈妈的眼泪汪汪的顺着脸颊滑下,看着母亲的手,苗俊把脸贴在玻璃上,脸上洋溢着笑容,见她埋怨爸爸,竟然为爸爸说话。
“儿啊,我的儿啊!”苗俊妈妈本来责怪丈夫,听得儿子这么一说,口里叫着苗俊,哽咽着说不出话,“都怪阿爸阿妈没本事啊,要是我们在家里照管你,你也不至于小小年纪不学好!”
“苗大哥,大嫂情绪有点激动,对身体不好,你带他出去,我和小俊聊聊!”吴哲元拍了下苗俊父亲的肩膀,看着情绪激动的苗母,提出了建议。
大喜大悲之下,最容易伤身,再加上他们几晚上都处于劳累的状态,身体情况就差,吴哲元也怕这位大姐一不小心,昏厥过去。
“我……那就交给你了!”苗父看着里面的儿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望着妻子,最终还是听从了吴律师的建议。
走上去,扶着妻子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苗母看了丈夫一眼,随后回头看下吴哲元,最终点头答应。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在爸爸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我给你找了律师,就是电视里的那种,你不是说要好好读书,长大了要当一个律师吗?现在你可以和他说说话,把所有的事情,好吗?”苗父接过妻子手里的传话筒,看着儿子,先是平静的说着,
可是越是想忍住,儿子在他怀里,依赖他的样子,跟他说着未来的理想,一切回忆袭上心头,他就忍不住,话到最后,变成了哀求。
最后一句话说完,都不敢看儿子,偏过头扶着妻子离开,他真的不想在儿子面前,展现自己软弱的样子。
“苗俊?你好!”吴哲元走近些,等苗俊目送他父母离开,收回视线,看着他那瞬间有些懊悔的歉意,拿着电话的右手小手指,轻轻地敲着电话。
“大哥哥,我真羡慕你!”苗俊看着吴哲元,冷不丁的说道。
“你知道吗?我也是留守儿童,跟你一样!”吴哲元心里一动,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山省是一个山多地少,人多地少的人口大省,随着这些年经济的快速增长,为了生活,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也就留下很多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出现了很多的老人村。
“哦,大哥哥真厉害!”苗俊听见眼前的律师这么一说,但是有点意外,他也没想到,这个做着他理想中的职业的人,跟他竟然也是一样的出身。
想想现在自己,眸子不由得一沉。
看着苗俊低落的样子,吴哲元不由得想起来他大学一位教授说过,道家忌果,佛家说因。人的一生,面临很多选择,每个选择都对应着每一种结果。
思考每一件事,都应该从最初的因去了解。
“我相信原来的你也可以做到,对吧!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吸毒?这可不是好东西?”吴哲元直勾勾的盯着,
他不是苗俊父母,关心则乱,他们也从没有接触过吸毒人员,可是从看见苗俊的第一眼,从他的瞳孔和细微的抽搐动作,就锁定了他。
“这跟我的案子有关系吗?”苗俊先是一惊,随后嘻嘻的笑着,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狡猾。
“你说呢?老实说,说不定你父母以后还能去给你探监?不是吗?”吴哲元看到他的笑容,以及突然转变的样子,虽然还有点孩子气,但是肯定是长期混迹于社会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从接了老况头一支烟开始?”打着哈欠,瞳孔收缩,苗俊开始颤抖的手突然握紧,整个人开始佝偻着身体,不停地发抖,磨着牙齿滋滋作响。
吴哲元眼神一凌,这是明显的戒断反应。
“今年三月份,我因为寻事滋事,被关进看所守……”断断续续中,苗俊尽力的诉说着……
从看守所出来,吴哲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与苗俊相比,他的学生时代,很幸福!
一个本该好好读书的孩子,为什么变成了一个瘾君子和杀人犯?
一切还不是起源于一场校园霸凌,近些年来,此类现象屡禁不止,时常都有发生,
因为这场校园霸凌,一个远离父母的孩子,年迈的祖母、外祖父母无能为力,少年只能选择自己的方式,暴力反抗。
从此远离学习,成为了一个打架滋事的混混,跟着所谓的兄弟一起无所事事,当然,也没人再敢欺负他,因为那个曾经欺负过他的人,成为了最好的例子。
跟着一群兄弟在社会上中混迹,他接触到了黑暗面,一切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看守所里,他和一群流氓地痞学会了抽烟,年少无知的他,被况诚义的一支烟带进了深渊,从此不能回头。
在他被入侵的世界中,这个社会本就是一个钢铁的大森林,生物之间讲究弱肉强食。
为了支付昂贵的毒资,他学会了偷摸、盗窃,可是从未想过从家里拿钱。
那天,况诚义的一番话,一巴掌彻底激怒了他。
晚上,平常会往况诚义那里送一些偷来的东西去卖的苗俊,嗑药后,轻车熟路的摸到他家里,在熟睡中对他举起了屠刀,
要是平时,别看况诚义年纪大,就体格而言,苗俊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在现在,苗俊几下,就让他见了阎王。
吴哲元询问过苗俊,他说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代表着怎样的后果,不过他说,大不了陪着那个老头一起死。至于老太太,完全是红眼误伤,再说精神错乱的吸毒人,你还能要求他什么?
外面细雨绵绵,看着正在躲雨的苗俊父母,吴哲元长舒一口气。
苗俊懂法吗?他懂得杀人犯法,他知道对错吗?他也知道。只是有时候,很多东西不仅仅是一个孰是孰非能够解释的!
在他眼里,恩怨分明,其中曲折,不外乎是受到他周围人的影响。
PN县,平岩村。
小雨淅沥的下着,白色的SUV划破雨帘,驶进了村里。
因为下雨的缘故,村里的人没有下地干活,加上小季也都差不多做完了,大多数人都在家中,享受着先下的时光。
白色的车子停在了村里苗家的门口,一个青年撑着伞和两人从车上下来。
“吴律师,先去家里坐吧?”三人中,年纪较大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转身看着带着眼镜的青年。
吴哲元看了下渐渐减小的小雨,雨势虽然不大,却是不便行走。“那就打扰苗大哥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倒是我们家孩子的事劳烦吴律师你操心了!”苗父嘴里不停地说着,急忙走在前面带路。
“妈,我们回来了!”走到门前,苗父让苗母掏出钥匙开门,一边朝着屋里喊到。
“贵林回来了?等下!”还没等苗母拿出钥匙,屋里传出一声询问,声音显得苍老。
“快进来?别淋着了!”一位年迈的老人为三人打开门,老人家脸上堆着数不胜数的皱纹,眼睛快眯成一条线。
因为年龄的原因,身体也不是很好,佝偻着身体,狭小的眼帘下,明亮的眼镜看着几人。
“妈,你腿脚不方便,我们带了钥匙,您就不要跑了嘛!”苗母赶紧搀扶住老人往里走,口中关心的说着。
吴哲元和苗父也跟着进了家门,
苗家家里不是楼房,看着格局布置,进门是客厅,尽头是一个小厨房,厨房旁边是卫生间,两边是三间卧室。
客厅里摆着电视和沙发,还有一张木质的桌子。
“不碍事,老太婆还动的了,开个门没问题!俊娃子怎么样?”老人家被苗母搀扶着,看着儿媳的关心,反而先问起孙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