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到高淳县定埠公社花村大队第九小队前,就遇到过象“金头”那样的大队支部书记,并有过“交流”。那是68年国庆之后,也就是我们下乡前两个月,由我们学校组织的一次“学农”活动,在南京近郊的“摄山公社罗二大队”认识当时的大队支部罗书记,他与“金头”不同的不仅是地域的区别,还存在对职务称谓的高低区别。高淳县对大队一级的干部称谓强调了等职称谓,明确为“支部书记”,简称“支书”;摄山公社不同,在明确为“支部书记”后直接含糊了“支部”,于是简称“书记”,明显有点拔高成分。
摄山公社是界于栖霞公社与龙潭之间的以种植蔬菜为主兼种部份水稻、小麦、油菜、山芋为辅的农业生产公社,罗二大队位于更接近龙潭的位置,大队设在“东阳”小镇,紧靠我们驻扎的罗二村。罗二村有2个小队,村上全是我们班上的人,那次去的同学比较全,除了几个后来知道是去当兵的不算。一小队全是男生,我和“老女人”、小五子、沈霞元、“阿卖力克”、“老鸭子”等均在这组;女生和少数男生象毛头、“三掌柜”他们几个被安排在二小队。一小队将队里会议室搬空,沿墙铺上稻草让我们“落草”,于是同学们将自带的被子铺在草上算是做成了自己的窩。会议室只有一个门,大约有四十几个平方,进门就看到一转稻草地铺,中间空出一个长方形的“口”字,“口”字在开在中间偏一些的门边断开,“打开出路”,天黑以后,同学们就会回到铺上聊天打屁,直到睡着。我记得当时屋里同学刚好是21人,有时就会有人出头凑钱买烟,当时除了我其余同学都抽,那时有一种香烟叫“向阳”,一角九分一包,不要烟票,给钱就行,于是每人出一分钱,跑腿的不用出钱,当着“福利”。翻过一个小山坡到东阳镇小店买回,然后就是集体吞云吐雾。我当时是班上唯一不抽烟的人,不是早已知晓养生之道,只是吸后总会被烟呛到,于是再不敢突破心理障碍,父亲去逝后真正开抽,慢慢成瘾,到后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十月份是快要进入农忙的时候,尽管罗二大队是以种蔬菜为主的农业队,山芋、稻谷等也占了一定比例,特别是到了十一月份,更显繁忙。我真记不清队里有否组织过我们干过什么象点样的农活,只记得晚饭以后是同学们最活跃的时候,便会成群结队“游荡在田园山水之间”,目标只是直奔白天早已观察好的比如胡萝卜、萝卜、山芋等凡是能生吃的农作物“作为”。一次有同学来报,白天看好一片萝卜地,于是同学们贴近黄昏找到目标,果然见到硕果累累,大家都是很兴奋,纷纷动手,结果抱回来一看,竟是不能生吃的“皮辣”,就是那种专门用来做“大头菜”的东西,于是只好又丢了回去,同时责怪打探同学“谎报军情”。事后想起这件事,当时打探同学在两种情况同时存在的时候才会发生“乌龙”:首先是并不完全认识“皮辣”这种田里与青萝卜十分相似的菜种;但我更相信是打探同学以“第三者插足”的心态来获取情报的,那是在多年以后听到香港著名歌星徐小凤在她的歌曲《心恋》才搞明白的,她用这首歌中作了最好权释,她说:我想偷偷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只能偷偷看一看他,就好象要浏览一幅画。只怕给他知道笑我傻,我的眼光只好回避他,虽然也想和他说一句话,怎么他的身旁有个她。歌词多好,那么入目三分,充分表现出做“小三”的知觉和做贼心虚。
会议室外是一个较大的象谷场一样的空地,边上堆着几个高高的稻草堆,引起了我们的兴趣,于是比赛“攀岩”,都想争些同学们的掌声和钦佩,“老女人”在班上这些项目总能领先,所以也是在这个方面得到掌声最多的人。于是纷纷效仿,于是几个草堆上掛满了人,于是悲剧了,草堆倒塌,人们跌成一团……同学们正在塌草堆上笑成一团时,引来农人的叫骂,骂声并没阻止同学们的更加兴奋,直到带队的班主任赶来。农人当时叫骂的言语,在后来同学们偶尔见面时常会引用:这哪是学生啊?是畜牲!对这种带有强烈政治目的地“学农”活动,农人其实是十分抵触的,所以借草堆倒塌发泄一下情绪,为倒塌的草堆、为拔出的满地皮辣、为满地只剩胡萝卜缨子的田地……
同学们的胡作非为并没有引起罗书记的出面,小队里照样是每天一大早派领导员来带领我们去村中“效忠台”向伟人效忠。“效忠台”是那种用水泥砌起的平台上再彻一个高三米,宽五米的台子,画上伟人侧面军装版画像,面向前方正蓬勃欲出的红太阳,太阳上面写着当时极红名人手书的“大海航行靠舵手”,下面是海浪并有大轮。同学们跟着领导员手拿红宝书有节奏的向“效忠台”挥舞,念念有词的叫喊万寿无疆和身体健康,几遍下来,仪式结束,于是吃早饭,于是该干么就该干么去。
十月底的一天,效忠后,班主任宣布下午放半天假,离罗二村附并没什么景点,只是到龙潭很近,步行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走到,同学们都很兴奋,集体出发。其实我对到龙潭并没有真正的兴趣,步行串联时就经过,并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我看出和我一起步行串联过的“老女人”也是如此,但放假除了最近的龙潭其实也真没地方可去。随波逐流到了龙潭,眼里看到的还是我们当初来过的龙潭,不增不减,并不因为我们这次来的人多就有所变化。于是在空旷的镇上反复流连徘徊了半个多小时断然集体打道回府,可谓来也怱怱去也怱忽什么什么的(我一贯对歌曲陌生的很,哼起来总不能找出前言后语,只好用“什么什么”含混,希望大家能理解、包容我的短板,好在我可以骄傲的告诉各位,我不是个音乐家,连歌唱家也不是)。在接近东阳不远的地方“老女人”发现稻田边小沟里集聚了密密麻麻的河虾,于是叫我边上等着,他回去拿脸盆捞虾子。我知道“老女人”在运动方面是有点特长,奔跑能达到一定的非专业水平,便耐心的等着,同学们也不肯离去,同样在一边等着看结果。果然脸盆很快拿来,看似虾很密集,但脸盆放下去其实并捞不上来几个,看似慢吞吞的虾在水沟里其实十分灵活,几次下来,让我无名火起,干脆卷起裤脚,脱了鞋跳下水沟用手捕捉,果然很是有成效,于是“老女人”也跟着下来,两人在沟里忙的不亦乐乎。看看脸盆里的虾子在不断增多,几乎快装满半个脸盆时,我似乎感觉到有哪什么地方不对,抬头看去,天已切近黄昏,除了我和“老女人”仍站在水沟里“专心”,身边的同学早已走的干干净净,该是到“分晚饭”的时候了。
我之所以要用到“分晚饭”而不是“吃晚饭”是有原因的,学校组织的“学农”,参加者必须按规定交上一定的“伙食费”。在具体管理伙食费如何支派方面,学校是费了一定心事的,首先想到的是够用,最好最后还能留点结余退给大家,免得超支了难再叫同学补交,在这个前提下,除了精打细算外,再有就是尽量克扣定量。所以那段时间同学们早被调教的象“鸡鸣寺”的出家人一样,不见半点荤腥,更有甚的是每顿一菜一汤,打到碗里的饭肯定吃不饱的,好在清汤管够,总能混个“水饱”。上床后总见同学此起彼伏的去外尿尿,有时半夜被饿醒时,同样能听到“室友”们腹中不禁然发出的咕咕抗议声。我看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果断拉“老女人”外出加餐。刚吃过中饭,饭盒一洗就拔脚出村,直奔东阳镇吃第二顿中饭。那时东阳镇米饭比城里便宜一些,一两粮票一分五一两,城里都是一两粮票二分一两,于是一人各买二两;饭店里提供骨头汤,当然定肯是看不到骨头的,但是肉汤是很鲜的,汤里总能飘着一些或白菜或包菜叶子,数量并不算少,总能捞出五六片,七八片,价格是一分钱,一顿加餐各出四分钱二两粮票。汤足饭饱回来,并不是一劳永逸了,乘到饭盒里的晚饭要比中饭更少许多,清汤依然管够。于是洗完饭盒以后,立马赶到混熟的农人家买两分钱山芋,切碎用农人灶火烧成汤,就着“老女人”带来的炒面拌在其中加餐。我在写的《步行串联》中提到过,“老女人”父母是苏北人,经历有点当年《红日》中杨排长或有点象《柳堡的故事》中“小哥哥”那样经历,因此对象如何制作炒面能深知其中三味,不象我总找不出把握关键。又扯远了,还是应该回到那天晚饭这个问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