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的“小偷”不止一人,是“团伙作案”,共有三人,岁数和我们差不多大,在二十岁出头样子,也许要稍大点。“金玉伢”和“生根”信誓旦旦说是偷稻的,我却是不信,偷稻肯定会挑箩筐出来,而不会带着鱼网和“腰盆”(乡人一种在水上作业的木盆,大小可容下一、两个人,形状成“腰子形”,所以又叫“腰盆”,一般用于采菱角,放鱼线用),尽管据小五子他们回来说前面还有几个人跑的快,没有抓到,我仍然不信“偷稻”一说。
“大黑皮”在家是长子,但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嫁到安徽那边定埠,就住在“街上”,大姐夫也是个参加过“志愿军”的人,复员后就在生产队务农。他有放鱼的本事,于是经常挑着“腰盆”和鱼网到河里去捞鱼,特别是到了下半年农闲期,出动得更加频繁。定埠街横跨着“胥河”,江苏和安徽两省以“胥河”为界,但要想在河里捞鱼也是做不到的,因为他用的网是那种“丝网”,就象“金根”用的那种,必须先将网在水面排好,然后敲击木盆惊鱼,最后收网抓鱼。我们到村上时,“胥河”是太湖与石臼湖联通的主要河道,同时也是高淳与外界的主要交通枢纽,来往船只很多,仅定埠“街上”就有两三个停靠码头,在河里放网是不现实的,于是“主战场”只能是分布在各个村边水塘。
我们到村上时,“化肥”已经出现,但各生产队很少有用的,主要是自然肥,比如人糞、猪糞、牛糞等,其中包括“塘泥”。“塘泥”就是指水塘里的“淤泥”,一般是秋末冬初,将水塘车干,将“淤泥”挑出,堆到麦田里,或者春天插秧前用船在水塘里将“淤泥”夹出,挑到稻田里。夹泥的工具是两个铁片,做成“勺形”,勺头都有一个连接轴连接,勺头有管状孔连接竹杆,放平看就象个大号“老虎钳”。使用时将勺头张开,到水下再用力夹紧提出水面,堆到船仓里。这种工具几十年没看见过了,也想不起叫什么了,就不说了。在这里提起,就是想说明一下当年农村极少污染,水塘清可见底,有句老话叫:水致清而无鱼,而能养鱼的塘也有,那都是各个生产队专门养鱼供每年逢年过节分给社员的,同时也是各个居心不良者专注的目标,“大黑皮”姐夫就是其中之一。
我参与过“大姐夫”偷鱼过程,那是元旦后,“大姐夫”受人之托,为一个准备办喜事的家庭提供五十斤鱼,于是将目标盯在“花墙门”一个生产队养鱼塘中,晚饭后出发,“大黑皮”、“小黑皮”和我和队长全程帮助“望风”。塘就在离我们村不远的地方,塘的地势较低,四边田地高出塘口有近三米,“腰盆”放下后,如果平视,很难看出。“大姐夫”在塘里放网,收线,有条不紊,从容不迫,我们四个趴在田埂上提心吊胆,心惊胆战。最考验人的是“花墙门”不时传来人们大声说话音,就象在耳边一样,我看出趴在我身边的队长与我一样紧张,“八字方针”里我们明显只占了两点,那就是“紧张”“严肃”。“大姐夫”放好网,用“槌腰棒”(乡人们洗衣服用的一种木棍,用一根木棍,一头铇成扁平状,一头做成手把状,洗衣服时,将衣服摆在跳板上用槌腰棒用力槌打衣的工具,“腰盆”使用者一般当桨来使用)拍打盆边时,一下一下完全能考察出谁是“甫志高”谁是“**”。那晚收获不小,近百来斤鱼获,一人挑不走,是“大黑皮”帮忙送走的,“大姐夫”没有亏待我们,叫“大黑皮”给我们每人一包“经济牌”香烟,当时市价是七分钱一包,我没要,不是我“清廉”,是抽不来那种劣质烟,所以给了“小黑皮”。
“小偷”们抓回来被“金玉伢”他们带到我们家,当时叫喊声吵醒刚刚睡下的乡民,纷纷爬起来看热闹,“金玉伢”反复指认“小偷”们是偷稻子的,他那晚就和“生根”在稻场看管没进库的稻堆,“小偷”不肯承认,于是争吵不定,乡人们在一旁议论纷纷,这时小五子做了一件让我大吃一惊的事,乡人们也只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