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多年“大风大浪”变得有点“狐狸”一样的“黎老头”并不是那种见人就会“滔滔不绝”信口之人,外人眼里他几乎是个“阿弥陀佛”似的人,他不象“章宝华”从没参加队里的活计,而是随社员共同劳动,因为他没有象“章宝华”那样“带薪”待遇,尽管他比“章宝华”大了十二岁,到村上来时已是50岁人了,好在他当时也算身强力壮,近一米八的个子,粗壮的身体象极了从“五台山”逃出的“鲁智深”。之所以能和我“聊”在一起,我认为首先是他儿子“小枪”总能和我们混在一起,再就是通过几次交谈,对我的“博学”心存“崇拜”(亲们,咱们都这么熟了,请你们满足我的小小的要求,就当没有“发现”我的“虚荣心”好了),于是话题也就多了许多,他多次对我说过,他和我是“忘年交”,我相信,从解放后就头上压着顶“历史反革命”帽子的人,能有人每次以平等的身份认真听他讲话,心情一定会是极度放松和舒畅的。
“黎老头”讲过许多与“经国兄”的交往经过,37年“经国兄”刚从苏联回国,被熊式辉接到江西九江任专员,“黎老头”当时在九江专区“警署”任小队长,参与过一系列“经国兄”提倡的“新生活”措施:抓赌、抓嫖、抓毒……讲的有声有色,呼之欲出。参照现在“警匪”片,加上“经国兄”在九江“新官上任”急需立威的心情,我估计“黎老头”的故事应该有“原形”的,就象我写的“乡人”们。他说过的一件事我认为可信度很高:为了抓赌,“经国兄”经常便服夜巡,身边就带着两三个人,“黎老头”就是其中必须的一个(关于“必须”这点我一直心存怀疑,就象坚信“黎老头”对我的“博学”心存“崇拜”一样)。那时是“国难”期间,人们晚上都睡的早,他们经过一座小洋楼时,看见一个卖馄饨小挑子还在忙碌,一问之下,说楼里人要了四碗馄饨,要赶紧送过去,但是送馄饨小挑子又没人照看,所以很是纠结.看楼里并没灯光,于是“经国兄”主动让小贩将托盘给他,帮他送过去。“黎老头”赶紧制止,想换为自己去,被“经国兄”拒绝,“经国兄”进门后果然看到楼上透出亮光,并传来“麻将”碰撞声和小声说话。于是低着头上楼,看屋内窗户全用厚厚的黑布堵住,所以屋外并不见光,于是不动声色地将馄饨放在各人面前,并在每个碗边放上一张自己的名片,转身下楼。第二天天刚亮,四个赌钱的人已到“警署”门口等着自首了。“黎老头”说那时“经国兄”在九江声望极高,远远超过熊式辉。
“黎老头”说过他当警察的经过,他那时家里穷,十二、三岁到镇上一家较大的“水果蜜饯”作坊当学徒,因为手脚勤快,相貌英俊,礼仪贡顺,很得老板一家喜欢。老板没有儿子,只有三个闺女,岁数与“黎老头”相近,所以能当家人相待,并不回避什么,三,四年中在作坊中也算过得顺风顺水。那时大户人家的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外面并没有什么接触,能接触到的年青人只有“黎老头”,意识中只当家人,没有其他,“黎老头”那时意识中也是这样,因些没什么“二门不入”禁忌,有事也会进出其间。一次,“黎老头”进二门后,看到几件稀怪的衣服晒在院里,很是好奇,这衣服说是背心吧下摆短了些,穿上后只能胸口以下,并且没有扣子,想不明白。刚好看到小姐经过,就问了起来,哪想几个小姐不但没告诉他,反而与他打闹,于是几人闹成一团,笑成一团。说到这里时,“黎老头”强调说:我那时“精血未破”,不醒人事(用现在话就是说还是“童男子”)。打闹动静有点大,其中难免有些肢体接触,比如拉、抱等,刚好被听到笑闹声出来查看的老板看到,被拉到厅中狠狠地训斥一顿,老板是文化人,礼义廉耻一番教训,“黎老头”说当时还不如捆起来打一顿来的要好一点,从此更加觉得“无地自容”,“没脸见人”。刚好那时外面“警署”招收警察,“警署”长官是一个从日本留学回国的人,“黎老头”当时说的有名有姓的,我没记住,你想,我连“黎老头”名字都没想起,更不用提旁人了。于是毅然告别了老板,尽管老板一家劝其留下,但是还是去当了警察。之后随“警署”到了江西九江,再没回过湖北。抗战时,“警署”也参加了战斗,但这些平时只是维持城市治安的“准军事”部队,一接触日本人就被打散,后来怎么样了,“黎老头”没说,问了也不说,我知道应该是没什么“辉煌”显要好说的。解放后,“黎老头”卖过香烟,当过搬运工,下放前在戚墅堰开了一个面条加工小作坊,到村上时,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台摇面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