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的会议之后,简然常常找不到傅文筵,他也许在会议室,也许在办公室,也许在某个饭店,或者是哪场应酬上。
傅文筵是真的被逼急了,他迫不及待的要去应战,傅文筵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他需要用这场胜利证明自己的能力,需要用这场胜利证明自己并不是别人的笼中鸟。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他害怕了,他怕自己再也不能输,他怕再输一次就是身边仅剩不多的人离开自己,这太可怕了。
依旧是在凌晨三四点钟,简然感觉到身边的人轻轻起床,然后紧接着就是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简然睁开了眼睛。
自从去了S市送走了傅国康之后,傅文筵每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凌晨,起先简然会等他,往往都是在沙发上睡着了也没有等到他,每次一睁眼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傅文筵抱回了床上,之后几天傅文筵都会提前发信息给简然,让她不要再等,简然嘴上是答应了,可是心里哪里就放心的下?
一开始还会劝说,让他早点回家休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糟蹋,傅文筵只会说再等等,再过几天,等稍微有点儿眉目之后就好了,可这一等,就等到了此时。
其实简然感觉的出,傅文筵就是不敢停下来,他怕自己稍微懈怠一点就被别人赶超了过去,他怕别人先他一步发现商机,他更怕的是那个人,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再一次走进他的圈套。
他的焦虑,他的恐惧,简然都懂。
可是简然不知道自己能如何给他安慰,已经离父亲过世过去了这么久,但是简然再一次觉得无力,和傅文筵生活在一起之后才会知道,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他需要用更多的知识,更多的经验来支撑自己的决断,他的压力,他的责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可怕的多。
简然甚至觉得傅文筵是寂寞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感同身受他的感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他走出困境,他就像一个困兽在这无尽的天罗地网里妄想厮杀出一条出路,给自己和同伴寻求一个出口逃生。
此前简然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可以为傅文筵分忧,现在自己才知道,那些美好的幻觉不过是傅文筵停下自己的脚步再等她罢了。
现在傅文筵全力奔跑,简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丝毫没有用处的同伴,她不知道自己能帮傅文筵什么,她甚至觉得自己正在一步步拖垮傅文筵。
所以,忍下所有糟糕的情绪,放下所有的焦虑和担心,在傅文筵每一次看向自己的时候都给他一个信任的微笑,让他知道,不论他如何去做,去抉择,她简然,都一如既往。
时间不多不少过去半个小时,卧室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傅文筵带着一身的烟味回来了。
身后的床微微塌陷,傅文筵冰凉的手从后面搭在简然的身上,似乎是察觉出自己的冰凉的温度,傅文筵又将自己的手拿了回来,往外挪了挪,帮简然掖紧被子。
一瞬间,简然的鼻尖一酸。
傅文筵小心翼翼的呵护,那份用心的爱护让简然酸了鼻尖,红了眼眶。
她简然何德何能,让傅文筵做这么多?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一直拽着拖着傅文筵走近自己,用傅文筵的话说,是自己求着他的,求着他照顾简氏,后来求着他照顾自己。
他都一一答应,将简氏照顾的这么好,将自己照顾的这么好,可自己给了他什么呢?
自己让他成为舆论中大众耻笑的对象,自己让他陷入了和傅氏对立的局面,自己让他失去了父亲。
时到今日,他依旧是那般温柔纯良的他,可自己究竟能不能配得上这样的一个他呢?
简然转身扑进傅文筵的怀里,即使他身体的温度冰凉,简然也毫不在意的将他仅仅的抱住。
“把你弄醒了?我身上凉,缓一缓再抱你。”
傅文筵的声音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蛊惑人心。
简然摇了摇头,只是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到傅文筵的怀中。
傅文筵索性随了她,紧了紧怀抱,两个人相拥着重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简然一夜好梦,睁开眼却发现身边早就已经空空如也。昨夜温暖的怀抱好像真的是她的梦一场。
床头柜上的台灯上贴着一张纸条,是傅文筵留下的便利贴,几个字刚劲有力,一如他本人:锅里有粥,吃过再上班。
即使是再平常不过的嘱托,却被傅文筵说的煞有其事。
简然揭下便利贴,连鞋都没穿,就哒哒的跑向了厨房。
锅里果真是现熬的粥,里面甚至还漂浮着红枣。
傅文筵已经这般忙碌却依旧记着已经到了月底,自己的生理期是这几日。
锅里的粥微微冒着热气,最上层却已经结了一层凉气膜,傅文筵昨夜恐怕只是哄睡着了自己之后没过片刻便又起来了吧?
不然这粥又是何时熬好的呢?
简然拿出橱柜里的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粥,甚至在里面加了许多许多的糖,端着这满满的一碗粥往餐桌走去。
却在靠近餐桌的时候被脚前的椅子腿狠狠的绊倒了。
满满的一碗粥就这样洒在了暖黄色的地毯上,粘稠的液体在一尘不染的地毯上那般的刺眼。
一碗粥洒了满地,碗却丝毫没有破损。
简然蹲在地上拿手将粥盛回碗里,眼泪就突然砸在了地上,被柔软的地毯静默吸收。
不知道是因为膝盖传来的疼痛让自己落泪,还是那满满的一碗粥洒了让自己落泪。
简然不知道,只是那液体像是疯了般的往下淌。
前几日温璃的电话似乎回荡在耳边,她和傅文筵在一场应酬上,她打电话跟自己说:“文筵他喝了不少,已经去卫生间吐了两回了,他回家后,你给他煮碗醒酒汤,他的胃才养好不久,别再犯了胃病。”
简然问她:“为什么没有人替他挡酒?”
温璃的轻笑声就那样肆无忌惮的传来,不加任何修饰,“简然,你以为傅文筵真的是神吗?真不明白傅文筵为什么要喜欢你!”